善人_嫁给一个土匪(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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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人

  善人

  阿瑶最后选了匹绿色的云锦。

  王氏又分了些瓜果给她,几人就讲起了正事。

  冯秉怀道:“这次韶山避暑,陛下只带了太子和三皇子,还让随行的臣子都带上家眷,怕是要给两位殿下选妻了。”

  “我们家也没这个意思,两个女孩就没必要跟着去了,留在家中就好。”

  王氏抚了抚冯清雅的脸,笑道:“我们家是没这个攀龙附凤的意思,可是这避暑队伍里还有不少公子呢!借这个机会也可以替雅姐儿相看一番。”

  冯清雅没想到话题说道自己身上来了,不由红着脸扑到王氏怀里,“母亲!”

  屋里几人都给她逗笑了,冯秉怀也不再那么严肃,声音柔和许多,“确实,雅姐儿也到了年纪了。”

  阿瑶端坐在一旁,不像在自己房中那般散漫,只是安静地听着。

  王氏见了,朝她招招手,“雅姐儿刚回京城,她素来大大咧咧。

  这京里的规矩她也不懂,你是做姐姐的,到时就一起去,提点着她些,别叫她乱说话。”

  阿瑶点点头,“妹妹聪明,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冯清雅回京两月,还未出门交际过,见王氏说得如此郑重其事,有些好奇道:“这京城的人难不成都是三头六臂吗?

  我在江南时不也过得挺好的。”

  王氏被她的天真言语逗笑了,抬手拍拍她的头,“你可千万别丢了丑,回家哭鼻子。”

  江南有江南的过法,京城有京城的规矩。

  京城的贵女圈子,往往是跟着父兄的派系扎堆,这些贵女们抱起团来,可是比江南厉害得多。

  谁跟谁交好,谁和谁话都不说一句,往往不是凭着小女儿的情绪来,毕竟稍不注意可能就得罪了一波人。

  这里头的水深着呢。

  见几人都觉得王氏说得对,冯清雅不由有些乍舌,“我到时候就跟着姐姐,做个跟屁虫吧!”

  许氏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姐姐才不让你跟呢!人家又不像你,现在还没个着落。”

  阿瑶面上一红,万万没想到自己躺着也能中枪,连忙讨饶道:“嫂子可别打趣我了。”

  阿瑶今年十月就十六岁了,有一门自小定的姻亲。

  阿瑶的祖父冯老先生早年有些际遇,和老镇南王一起上过战场,是过命的兄弟。

  二人许下结秦晋之好,一旦自己有儿子对方有女儿,两人就结为亲家。

  谁知老镇南王一生也就一个儿子,冯老先生倒是一个接一个地生,可惜连着三个都是儿子。

  两人就盼着孙辈出个娇女,一等阿瑶出生,两家就交换了信物,许下婚约,可算是了了二人一个心愿。

  镇南王世子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他只比阿瑶大三岁,却是大元朝最年轻的状元,再加上品貌过人,当初陛下差点点他做了公主驸马。

  别院避暑这种天子以示隆恩的场合,绝不会缺了他。

  对着这样一个优秀的未婚夫,阿瑶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一时只觉得面皮火烧。

  见她实在怕羞,许氏也止住了话头,不再打趣她。

  几人又讨论起京城的公子们,比来比去的,许氏自己心里有把称。

  这些单说起来还上的了台面的公子们,细细想来,竟没一个比得上镇南王世子。

  世子家世显赫,家中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父亲如今还是威震八方手握兵权的镇南王,世子自己争气就更不用说了。

  又见冯清雅腻在王氏怀里,阿瑶独坐一旁端庄典雅,许氏悄悄摇了摇头。

  这大姑娘的福气,怕是在后头呢。

  冯清雅只比阿瑶小一旬,也是今年及笄,现在说起亲事都算是晚了。

  王氏以往在江南也不是没给她相看过,只是比来比去,总觉得不尽人意,最后拖到了回京,索性决定在京里找一个。

  嫁的近一些,以后也能照顾到。

  许氏感叹道:“我们大姑娘早早就定了亲,现在又是二姑娘,母亲的两个小棉袄,马上就都有着落了。”

  几人正说着话,一个丫鬟抬了门帘来通传大少爷冯久知来了。

  王氏的脸色一下就淡了,冯秉怀看着老妻的脸色,面上也难免带出几分尴尬来。

  说起来也是他对不起王氏。

  当年他与王氏新婚燕尔,两人起了些口角,他一时置气领了个青楼女子回来,谁承想一次就让她有了子息,成了笔糊涂账。

  他们夫妻二人去江南十几年,也没把自己这个长子带上,谁知道刚去第一年这个庶长子便走失了,冯秉怀虽觉得可惜,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也决口不再提他,不少人都以为他只有一个嫡子。

  可几个月前回京,刚进城门便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了车马。

  驾马的车夫走南闯北多年,对上男子冷淡的眼神愣是给他停了马车。

  原来是那个走失的庶长子拿着信物自己找上门来了。

  不管冯秉怀心里怎么想的,自己的子息不能不认,只好把人带回了冯府。

  却也不敢过于亲热,生怕碍了自己老妻的眼。

  阿瑶好奇地跟着往门前一看,她从没见过这个庶兄。

  一个月前的家宴上,本来是冯秉怀想给庶兄入族谱的,还叫了族里的一众族老。

  可谁知道庶兄迟到了半个时辰,阿瑶离开的时候,一桌长辈都黑着脸。

  第二天专门让拂冬出去打听,这才知道长辈们等了他大半个时辰,庶兄从头到尾都没露面。

  阿瑶在高门大户娇养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丫鬟掀起门帘,有个人跨进门来,躬身行礼,淡淡道:“父亲母亲安。”

  阿瑶的第一感觉,就是冷,让人不敢多看的冷。

  男人个子很高,英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阿瑶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对这个半路哥哥很是好奇。

  男人抬起头来,阿瑶这才发现他的脸颊上竟然有一道伤口。

  今天天气过于好,屋里的窗扇都关着,正堂里却也亮亮堂堂,把他的身影照得微微发光。

  冯久知穿了件淡蓝色的直缀长袍,精瘦英隽,表情很淡,相貌却是难得一见的英俊。

  冯秉怀看着颇为满意,他这庶子别的不说,相貌是一等一的出彩。

  王氏不说话,冯秉怀只好清了清嗓子让他站起来,“你来这做什么?”

  王氏以为他是要冯秉怀带他一起去避暑,低头转着手里的佛珠,表情有些难看。

  冯久知垂着眼睛谁也不看,青年身姿挺拔,语气很平淡,“兵部有事,请父亲去处理。”

  冯久知今年已经二十了,前两天走了冯秉怀的关系,只是兵部一个八品的小官,平常都做些跑腿的事情。

  这番话说完,冯秉怀只能起身随他去处理事情。

  冯秉怀一走,王氏也没心思说话,撑着额头说乏了,一行人只好相继告退。

  阿瑶走在最后,远远见庶兄和父亲往外院走去,几个下官迎了上来,众人一齐往外走。

  不知为何,明明父亲才是兵部尚书,那些人却有意无意,众星捧月似的,把庶兄围在了中间。

  那个背影格外显眼,挺直又宽阔,阿瑶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男人似有所觉,忽然回了头。

  被一道平淡而清冷的眼神扫了一下,阿瑶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再回头去看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阿瑶轻轻呼了口气。

  拂冬扶着她往阴凉处走,踏上花石地板,迎面一股暑气扑来,远远瞧见冯清雅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蹦蹦跳跳回了自己的院子。

  阿瑶停在原地,不自觉地看了许久。

  拂冬打起伞来,替她打了两下扇子,她才回过神来,几人正准备回锦春院。

  身后忽然传来王嬷嬷的声音,“大姑娘留步,夫人请姑娘再回去坐坐。”

  阿瑶一愣,回头就见王嬷嬷很慈祥地望着她。

  她看着外面烈日炎炎,犹豫一会,还是跟着王嬷嬷回去了。

  下人们都在门外守着,角落里的冰块幽幽飘着冷气。

  正堂里现在只有母女二人对坐,桌上摆着瓜果,一时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冷清。

  两人很少单独在一起相处,阿瑶也不是会同长辈撒娇的孩子,两人都有心想要打破沉默,却实在找不到话头。

  阿瑶在外向来沉稳大方,对上王氏却有些近乡情怯。

  阿瑶看着王氏手中的佛珠,踌躇片刻,刚刚鼓起勇气,想要说说今日送冰的事情,“母亲……”

  王氏手里转着佛珠,目光温柔地先一步开了口,“你长大了。”

  “我还记得你刚出生时,只有我半个胳膊长,一离开我怀里就细声细气的哭,我还生怕养不大。”

  阿瑶适才说了一半的话只好吞回了肚子里,小声道:“是母亲走得太久了。”

  王氏拨珠子的手一顿,低着头不再看她,脸上显出几分后悔,“是母亲对不住你,当初不该留下你一个人。”

  阿瑶眼睫一颤,月牙似的眼睛像含了一汪水,心里也有些触动。

  王氏似乎有些伤心,低着头不说话。

  气氛一下沉寂起来,阿瑶悄悄地抬眼打量着王氏,却无意间发现她的鬓角竟然有了一丝白发。

  王氏年轻时也曾貌美过,阿瑶就有几分像她年轻的时候,现下居然显出几分老态。

  王氏看着手里的佛珠,情绪低沉地说道:“母亲也是有苦衷的。

  你妹妹实在可怜,她爹一死,娘……不说也罢,她从小就没见过父母,外祖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若是不多照看几分,她不知道要挨多少欺负,怎么对得起她叫我一声娘?”

  阿瑶攥了攥帕子,一下一下地磨着手心,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在身边,祖母养她也不上心,她也挨了很多欺负呀。

  王氏抬手擦了下眼泪,然后轻轻握住了阿瑶的手。

  “好在璟瑶你也懂事了,你大一些,很多地方都要照顾妹妹……”

  “母亲疼你们是一样的,只是女儿家,虚荣心是要不得的,你妹妹本来就可怜些,有些事情你就别和她争……”

  王氏还在絮絮叨叨,阿瑶盯着桌上冒着冷气的瓜果,刚刚升起的一些若有若无的情绪忽然就淡了。

  阿瑶想着,她其实和没有母亲的庶兄很像。

  她鼓了鼓脸颊,轻轻地,却不容抗拒地,把手收了回来。

  王氏愣了愣,慢慢止了话头,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慌,亲昵地叫着她的小名,“对了,瑶瑶刚才想说什么?”

  阿瑶偏头看着角落里的冰块,侧脸精致得像画一样,她用帕子在桌子底下擦了擦手,轻声道:“没什么。”

  阿瑶走后,王嬷嬷从内间出来,她拿着小扇,勾着腰给王氏打扇,“夫人这是何苦?

  说得大姑娘都不高兴了。”

  王氏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两分愁苦,“我有什么办法?

  雅姐儿是我自小教养大的,我还不是怕她不懂事,冲撞了瑶瑶。

  再说了,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们这一家子,我要是不对雅姐儿好些,外人怕是都觉得我偏心,要戳断我的脊梁骨!”

  这话一说,王嬷嬷也想起了二姑娘战死的父亲。

  二爷当年是多么的威风,带着大军连打七场胜仗,把边乞的大军打得落花流水。

  在百姓里头声望极高,被人称常胜将军。

  那时是多么意气风发。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死如灯灭。

  他们大老爷现在正是官运亨通,树大招风,这个烈士孤女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就盼着出些老爷冷落侄女的风言风语,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话是这样说,可王嬷嬷还是觉得不妥,柔声劝道:“您一直这样,怕是要伤了大姑娘的心。”

  王氏不以为意,“我亲生的姑娘,还会恨我不成?”

  王嬷嬷无话可说,心中还是有些忧虑,亲生的姑娘都不同她亲近,那个隔着肚皮的也未必是真心。

  捧在手里养了这么多年,操心冯清雅的事情早已成为了王氏的习惯,她盯着手里的佛珠,烦道:“雅姐儿的婚事还不知道在哪呢?

  我今天数落了一下,这满京城里,竟然没有比得过镇南王世子的公子。

  日后外人看了,还要觉得我偏心瑶瑶,把好亲事给了自己的女儿。”

  “当初旁人见我小门小户的,嫁给老爷,背后不知说了多少闲话,我好不容易辛苦了这些年,攒出些名声来,难道又要让人抓住把柄!”

  见王氏越说越激动,王嬷嬷顿感无奈,只好安慰她,“您多虑了,平日里您对二姑娘是极好的,这谁看了不说您是大善人,把隔房的女儿当亲生的养。”

  王氏闭了闭眼睛,半晌才道:“我还是得替雅姐儿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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