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起居注 第40节_皇后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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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起居注 第40节

  在同南馆里和两个儿子忐忑不安地过了年的张峦接旨之后,犹自不敢相信他竟然成为了皇太子的岳父。晕晕乎乎的他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似的云上,周围的恭贺声仿佛隔得极远,听上去极为不真实。

  张鹤龄牵着张延龄跟在自家爹身后,脸上伪装出惊喜的笑容,心里越发难过了。对他来说,鸿胪寺卿什么的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自家姐姐的一片衣角。要知道,他几乎有小半年不曾见到自家姐姐了,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姐姐。

  “张皇亲,陛下还赐了一座宅子,请上车。”前来颁旨的是戴义,也算是有始有终了。他让张峦坐了符合他品阶的马车,又转去诸王馆接了金氏。数十侍卫与太监护着几辆马车前往张家的新宅邸,顿时引来了平民百姓们的围观。

  “看!这就是太子妃的娘家了!”

  “啧啧,听说也不过是个国子监生而已。”

  “他家可真是运道好啊!方才你们是不知道,万岁爷直接给他们家封了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是什么官儿?”

  “不管是什么官,总比国子监生强些!”

  伴随着这些议论,张家人风风光光地来到了他们的新宅院。张峦谢过了戴义,带着金氏、两个儿子以及家仆们走入“鸿胪寺卿张府”,几乎每个人的神情都尚有些恍惚。唯有张鹤龄面无表情地想:要这么大的宅院又有什么用处?家里总共也就几口人,就算每个人占一个大院子也绰绰有余。倒不如将他的姐姐还回来呢!他宁愿回棉花胡同的小院子里去住!

  次日,张峦终是恢复了清醒,一面派人回兴济县报喜讯顺便将伯父伯母以及亲眷都接来,一面在张氏的协助下,慢慢安排家里的诸事。金氏还不曾从突如其来的富贵里回过神来,这些事他也不放心交给她来办。

  就在这时候,宫里又传来了太后娘娘的口谕,说是送太子妃娘娘归家待嫁。一时间,张家一片沸腾。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一辆装饰华贵的舆车驶入了张家,伴随着的还有女官、宫女以及小太监等足足十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张岳父:=口=,我是鸿胪寺卿了……

  张岐:_(:3∠

  张岳父:堂兄,我是鸿胪寺卿了!和你没有丢官之前同品!正四品!!

  张岐:滚……

  张岳父:前一刻还是秀才,后一刻就正四品了,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张岐:我不明白,还有,我已经死了,谢谢。

  张岳父:堂兄,我觉得就算我没有考中举人,好像也能扛得起张家了,你安心的去吧。

  张岐:呵呵,生了个好女儿啊。

  张岳父:o(* ̄︶ ̄*)o,没错,我女儿天下第一

  张岐:_(:3∠)_(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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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家的鸡犬升天,从这一刻开始

  呵呵哒,正四品的鸿胪寺卿算神马,太子殿下表示,我要给岳父岳母封封封!所有亲眷都一起封封封!

  ╮(╯▽╰)╭

  ps.万阿姨最近好像很抢戏,是因为……马上要给她发便当了。

  为了准确地推算她到底是神马时候便当的,昨天点开宪宗实录和万年历算了好久→→

  我觉得自己肯定是算对了,万一算错了大家也就当对了吧

  嗯,开启万阿姨的倒计时,咱们家小张和宫斗是没缘分的……

  授国子监生张峦为鸿胪寺卿,时峦女选定为皇太子妃,择日将行礼,固是命——《宪宗实录》第80章家人再会

  “微臣携家眷,拜见太子妃娘娘。”

  张清皎望着恭恭敬敬行礼的父母与弟弟们,眉头微微一动。她想象当中的家人重逢,并不是眼下这种冷淡疏离的场景,而是像以往那般亲近无间。

  将近半年未见,她知道家人们与她一样,早已在心里存了许多话。采选以来的所见所闻,她一直闷在心底,一直想着和他们分享。然而,如今在女官与宫女太监们的注视下,他们之间的相处却不能一如从前。

  不过,虽然新来的肖女官瞧着便很是严肃,但张清皎依然不打算听从她一路过来时的规劝——无非是些“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娘娘须得自持身份,不能放纵家人逾礼”之类的话。众目睽睽之下,她从主位上起身,亲昵地将张峦和金氏扶了起来:“爹爹与娘亲不必多礼,鹤哥儿、延哥儿也都起来罢。”

  见她的举止仿佛与从前没有任何区别,张峦和金氏不由得略微松快了些。张鹤龄也咧开嘴笑了:“姐姐,这些天我好想你!”张延龄赶紧跟着重复道:“姐姐,我也想你!!”他才不会承认,若不是哥哥每日念叨着姐姐,他恐怕早就将自家姐姐忘了呢。

  “我也一直都念着你们。”张清皎揉了揉弟弟们的小脑袋,笑盈盈的。

  “娘娘……”旁边的肖女官轻轻一咳,提醒她注意身份。

  “我是张家女,尚未正式被封为太子妃。出嫁之前,在家中自然只叙家礼,不叙国礼。”张清皎淡笑着回道,见肖女官皱起眉还待再言,又道,“肖女官若是觉得不舒服,便先退下罢。我会告诉厨下,给你熬些冰糖雪梨汤,好好润一润喉咙。”

  肖女官的神色顿时更加严肃了,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令旁边的宫女太监们都禁不住微微有些瑟缩。张峦打量着这个年约四十来岁,身形瘦削、面无表情的女官,觉得不好得罪,便笑道:“一家人许久不见,有些失态,还望肖女官通融一二。”

  闻言,肖女官的表情略松了松:“虽是如此,诸位贵亲亦不可太过逾越。”她自恃是周太后特意派到未来太子妃身边,协助她打理东宫事务的,颇有些自视甚高,言语间都远不似沈女官那般亲近。

  张清皎并不喜欢她这种性情,亲昵与信任便更不必提了:“我知道,肖女官也是一心替我着想。安心罢,我也就在家里悄悄放肆这么几天了,不会有甚么妨碍的。”再怎么不喜欢,她也明白,肖女官是周太后身边的人,轻易不能得罪。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必须一退再退,任由她拿捏。

  纵然她是晚辈,肖女官是长辈赐的女官,她也没有必要事事听从。尤其在这群宫女太监面前,必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东宫未来的女主人,谁才是主事者,谁才是做决定之人。她会尊重肖女官,也会遵从宫中的礼仪规矩。但若是其他事肖女官也想拿捏着她,控制着她,她绝不会委屈自己一直忍耐下去。

  今日这一出,亦是她们彼此之间的一次试探。肖女官退一步,她也退一步,未来才能相安无事。如肖女官这种在宫中生活多年的人,应当也知道分寸与进退。就算是性情再怎么一板一眼,亦不可能不通人情。除非,她是真的不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肖女官注视着眼前的少女,迟疑片刻,垂下首道:“是臣妾多想了。想必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也会觉得天伦之乐是人之常情。臣妾相信娘娘,便不打搅娘娘与诸位贵亲了。”说着,她使了个眼色,将宫女太监们都带走了。

  当所有人都退下后,张家人才彻底放松下来,像往常一样坐下来叙话。

  张峦仔细端详着女儿,觉得她似乎有些变化,又仿佛从未变过。变的是举手投足间的仪态气度,不经意之间仿佛都透着优雅从容之态。不变的是她的言谈与笑颜,还有眼底的温和与坚韧。

  张鹤龄与张延龄倒是什么都不曾察觉,只顾着围住姐姐说些他们的见闻。同南馆已经是他们所见过的最为富贵的所在了。在里头生活了将近两个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对他们来说,都非常新鲜。当然,他们更好奇的是诸王馆,是皇宫大内。

  张清皎耐心地描述着诸王馆的生活,说起了第一回踏入禁城时的所见所闻。周太后,皇帝,皇后,万贵妃,太子——在她的言语勾勒中,每一位禁城的主子都性情鲜明。许多细节她不方便说,只是轻描淡写。不过,能说的她都会毫无保留地道出来,免得日后张家人无意之间犯了哪一位的忌讳。

  “你见过太子了?”金氏抓住了她所认为的关键,“宫里的规矩不是很大么?怎么太后娘娘还会让你们见上面?太子千岁待你如何?”

  “不过是几面之缘罢了,还未说过话呢。”张清皎道。

  金氏见她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关心太子的想法,不禁有些替女儿着急起来:“怎么瞧着你像是一点也不在意似的?这可不成!女人呐,最要紧的便是讨得相公的欢心,赶紧生几个儿子出来。不然宫里美人这么多,他若是寻了别的女人,你又没有一个孩儿伴身,这日子过得还有甚么滋味?像是你说的皇后娘娘,明明有相公,过得却比太后娘娘差得远了……”

  “唉,不过,她虽然过得不好,但家里也因为她都得了官职。听说还是个爵位呢,比万家也不差了。这就叫甚么来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咱们家以后应该也能继续升罢?你爹眼下的官职和他们比起来,可有些不够看呢!”因本性市侩,她的目光从来都离不开“利益”二字,时不时就会暴露出来。

  “哪有这么说自家的?”张清皎看了她一眼,语气越发平淡了,“咱们家谁是‘鸡犬’?”

  金氏的笑容不由得滞了滞,觑着女儿不怒自威的模样,竟是再也说不出话了。听说女儿被选为太子妃后,她便处处受恭维,早已忘了对女儿的怜惜与思念,满脑子都是飘飘然与得意洋洋。不仅憧憬着往后的荣华富贵,更是憧憬着所有亲眷对自己的吹捧。甚至,她还隐隐期待伯母何氏、嫂子钱氏、弟妹李氏等人皆对她低头,从此张家上下便由她来做主。

  谁知道,美梦还未成真呢,亲眷都还没见着呢,她还没来得及翻身做主给其他人一点脸色看看呢——头一个给她泼冷水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女儿。

  “赐给国亲官职,是皇帝陛下的恩赏,不是谁想要就能得到的,更不是强求而来的。随随便便就提起升官加爵,娘难道以为朝廷之事都是儿戏不成?凭着自己是太子妃的娘家,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呵,便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也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张清皎望着她,语气不轻不重。

  金氏低下头,呐呐不敢再多言。她其实让人打听了不少消息,还有许多话想说。但如今只提了一两句,女儿就给她脸色看,她哪里还敢再多言。若是因为这些念头,女儿连带着儿子又不理会她了,就算是再富贵的日子,也过得没滋没味的。

  “爹爹,也不知道是谁在娘跟前嚼舌头,说的竟然都是些大逆不道之语。”张清皎又看向父亲,“这两天想必有人送了不少奴仆过来,咱们也不能都留下来用。好好查一查府内的人,将不相干的人都清理干净,免得她们带坏了母亲与弟弟。”

  张峦立即点头答应了。他不似金氏那般,被突如其来的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见着人送礼便眉开眼笑,只恨不得礼物能将这偌大的府邸都填满才好。他比谁都清楚,作为太子妃的娘家,张家日后必须比以前更加谨言慎行,才不会给女儿惹麻烦。有些礼物他能不收就不收,推脱不了的也得仔细记上,往后找机会还回去。至于送来的人,都是礼物的添头,退也退不掉,只能再想办法安置了。“这几天,鹤哥儿与延哥儿的功课照常由我负责。”张清皎又道,“延哥儿年纪渐长,也该适当启蒙了,我会给他寻些合适的蒙学读物。至于鹤哥儿,这半年来跟着东奔西跑,学业进度是否如预期?”

  张鹤龄愣了愣,突然有种转身就跑出去的冲动——这半年来他只顾着思念姐姐,哪有多少空闲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进学?

  张清皎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怎么,鹤哥儿,还不赶紧将你的功课拿过来给我瞧瞧?”她就知道,这些时日小家伙脑袋里塞满了各种见闻,爹爹又满心担忧顾不上考察他的功课,他哪里还记得读书?

  “……”张鹤龄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现在补,还来得及么?

  张清皎出宫后,光辉殿留下之物都转送到了西宫。其中既有能装满好几个库房的各种首饰、布料、摆件等礼物,亦有万贵妃送给她的那只鹦鹉。周太后厌恶万贵妃,恨屋及乌,对这只鹦鹉亦是没什么逗弄之心。再者,她日常礼佛念经,鹦鹉时不时就发出声音,着实有些打扰她的清静。

  于是,朱祐樘第二日早晨过来问安时,就见一只鹦鹉被挂在了正殿外游廊的角落里,孤孤单单地无人搭理。他从未见过西宫有鹦鹉,不免多问了几句。听说这是张氏留下的鹦鹉后,傍晚时分,太子殿下便将东宫那只鹦鹉也提了过来,将笼子挂在了那只鹦鹉旁边。

  “好端端地提过来作甚?”周太后问。

  太子殿下回道:“这鹦鹉平日里总说些不着调的,也打扰孙儿念书习字。清宁宫内耳目众多,孙儿不好处置,不如送到祖母这里来,将它也‘打入冷宫’。”在长辈面前,他当然不会明说,东宫的鹦鹉是送来与这只鹦鹉作伴的。

  周太后笑道:“连鹦鹉你都不方便处置,那宫婢送的其他东西呢?”

  “都是些死物,放在库房里就是了。倒是活物,一向最难处置。”朱祐樘道,说的不仅仅是鹦鹉,也有万贵妃塞进来的那些宫女。

  告退回清宁宫的时候,朱祐樘特地从游廊角落处经过。望见相邻的笼子里两只鸟儿蹦跳着说话,仿佛已经认识了彼此,嘴角便不由得轻轻勾了起来。等张氏嫁给他的时候,或许这两只鸟儿就真正熟悉起来了。到时候,将它们都给张氏养着,她应该会觉得很高兴罢。

  怀着不为人知的微小愿望,太子殿下这一天的心情格外好。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等他趁着给祖母问安,再去看那两只鸟儿的时候,见到的只有剩下几片带血翎羽的空笼子。太子殿下在空笼子跟前立了片刻,负责看守笼子的小太监哭丧着脸奔过来,手里捧着两只被啃咬得不像样的鹦鹉:“……不知哪个宫里跑来一只猫……”

  “……罢了,将它们葬了就是……”太子殿下转身离开,决定以后自己送一对鹦鹉给张氏养着。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殿下:张氏这只鹦鹉挂在这里孤零零的,还是把东宫那只也一起挂过来好了。

  张姑娘:……请问,你现在真正的心情是……

  太子殿下:=///=,四舍五入就是我们俩……在一起生活了……

  张姑娘:

  第二天,鹦鹉,卒。

  太子殿下:→→,别人送的不靠谱,以后我自己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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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朝鲜的李朝实录里写了个不靠谱的故事╮(╯▽╰)╭

  我化用到这里来了,嗯,关于鹦鹉的故事

  等万贵妃的便当发了,我会告诉大家李朝实录里的脑洞……

  ps.如果万贵妃便当了,大家就马上倒计时成婚吧!本周内肯定完婚啦

  第81章贵妃薨逝

  “甚么?!鹦鹉被猫咬死了?!”

  安喜宫,一只茶盏狠狠地朝着报信的小太监脑袋上砸去。被滚烫的茶水浇了一脸,又被碎瓷片划伤额头的小太监瑟瑟发抖,连惨叫声都不敢发出来。可万贵妃似是还觉得不解气,连着将鲜果盘、干果碟都扔在了他身上。

  眼看着她的怒火越发旺盛,想起太医的叮嘱与朱见深的命令,李女官不得不壮着胆子劝道:“娘娘,不过是只鹦鹉而已……”“蠢货!这可不仅仅是一只鹦鹉!”万贵妃依旧怒不可遏,柳眉倒竖,“一定是那老妇故意让人放了猫!果然,我说呢,她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拉拢张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刻意放猫把我送给张氏的鹦鹉咬死,杀鸡儆猴!!”

  李女官怎么都觉得,贵妃娘娘似乎是想得太多了些。周太后是什么人?就算她不喜贵妃娘娘与未来太子妃交好,将太子妃唤过去好好敲打一番就是了,还用得着和一只小小的鹦鹉过不去么?

  但万贵妃显然并不这样想,她对周太后恚恨已久,却又始终拿她没有办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太后确实没有少给她添堵。久而久之,在她看来,无论周太后做了什么,必定都是在针对她。

  “娘娘,不只是张娘娘的鹦鹉,连太子殿下的鹦鹉也……”小太监哆哆嗦嗦地继续道,“听说昨儿晚上,太子殿下去西宫问安的时候,便将鹦鹉从清宁宫提了过去,今儿早上来就只见着空笼子了。”

  万贵妃怔了怔,越发咬牙切齿了,脸色一片铁青:“这祖孙二人,是在明晃晃地抽我的脸呢!这么多年来,我给谁送过重礼?好不容易才送出这么两回,好歹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他们却偏偏将我送的鹦鹉弄死!这是活生生地将我的脸面往地上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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