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_38_太太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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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_38

  鍾汀感動之餘略有些尷尬,當著路肖維的麵,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多前。

  路肖維先替她開了口,“學弟,你這樣說,仿佛鍾汀前二十多年都在等著你來似的,好像沒了你的禮物她以前就過得不完滿。她可不是等著你去搭救的灰姑娘。沒遇到你之前,她過得很好,未來沒有你,她肯定會過得更好。您的禮物還是留著送給別人吧,不過還是請把你那套哄女孩子的手段收一收,好好修煉自己的球藝,不要和一個菜……新手打球都能被打到頭,辛苦人家去照顧你,這樣好像沒有什麽職業道德。”

  路肖維說到“菜”的時候即使收住了,但鍾汀忠實地領會了他的意思,他說她是一個菜鳥。

  “如果我沒搞錯的話,您是鍾汀的前夫吧,我當然希望她以前過得好,可是她跟您在一起過得不好不是很明顯嗎?否則您怎麽會變成前夫呢?”

  路肖維衝著孔澤笑笑“我倆的私事,不勞您一個外人操心。”說罷他衝著鍾汀的耳朵說,“你不是中午就急著去找我嗎?不就差半天的事兒嗎,怎麽就那麽等不及呢?不好意思,我現在才來。去我車裏,外麵冷別凍著你。”他的聲音不大,卻都一個個字送到了孔澤的耳朵裏。

  鍾汀從路肖維的手臂下掙紮出來,衝著孔澤半鞠了個躬“非常感謝你!但你的心意太重了,我實在承受不了。”說著她看了路肖維一眼,“你的車在哪兒,咱們走吧。”

  鑽石太貴重了,總不能光天化日地給他,必須得讓他驗驗貨。

  路肖維兜過鍾汀的肩,和她一起並排走。她沒理會他,隻是向前走得很快,她必須馬上還給他。

  兩人各懷心思,看在孔澤眼裏,卻是郎情妾意,複婚在即。

  到了車前,路肖維給她開了門,在她進去關上車門後,隨後他也進了車裏。

  路肖維切了一聲,“這都什麽時候了,追人的手段也不知道換一換,真是一點兒新意都沒有。”

  “你覺得很幼稚是吧。”

  路肖維二十六歲生日那天,她也送了他二十六件禮物,對應他之前的二十六年。

  禮物的包裝紙用的是本市日報,日期是每年的9月30日,他的生日。她在網上買了26份報紙,從他出生那年到二十六歲,每個年份一大張,每份50塊,她跟店主討價還價,最後議定26張一千塊包郵。包裝紙的價錢讓她不免肉疼,買真絲來包裝也不會更貴些。

  但她覺得用報紙來包他會更高興。

  在此之前,她隻陪他度過一次生日。路肖維十七歲那年她送給過他一個錢包,那錢包還丟了。

  於是她又補給了他一個。

  十六歲那年她收到了他的那張紙條,上麵寫著:我對你有點兒意思。

  她為他準備的十六歲生日禮物是一封信,用小狼毫寫在朵雲仿古箋上,頭一行是我對你有很多很多很多意思。

  當時她因為博士論文忙得一天隻能睡五個小時,每天隻能用指縫裏摳出來的時間為他準備禮物。

  可那時她是真快樂,她剛和他結婚不久,盡管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不苟言笑,在那張銅床上才展現他的熱情。但她總認定他是喜歡她的,憑直覺。

  她準備禮物的日子總是不自覺地笑出來,她覺得自己真是機智啊,怎麽就能想出這種法子呢,在他二十六歲生日到來前,她幻想了無數他收到禮物時的場麵,她甚至想好了他對她表示感謝時,她要怎麽恰到好處的自謙。

  等到那一天終於來到的時候,那些她預想的場麵並沒有出現。

  她把盒子推到他麵前時,他的表情無波無瀾,對盒子裏的禮物一點兒也沒有好奇的意思。

  鍾汀充滿期待地看著他,“你要不要拆開看?”

  他回她,我隻想把你剝開看一看。被剝了殼的蝸牛什麽樣,她那天晚上就什麽樣,開始是死去活來後來是□□最後則是生死兩茫茫,隻求能一睡了之。可他偏不讓她睡,一遍又一遍地折騰她。

  天亮的時候,他那股蠻暴的熱情便消失了,又恢複了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當著外人的麵,他最肯敷衍她。到了隻剩兩個人的時候,從來都是上床夫妻,下床君子。

  那箱禮物就放在書房裏,直到她出國前也沒拆開,她回來的時候就沒看見那個箱子了,或許是扔了吧。

  “你不覺得嗎?”

  鍾汀看著他笑,“我不覺得,他隻是送錯了人而已。”

  “我對人不對事,你不要誤會。”

  “我以前可能是誤會了,但我現在不會誤會了。”鍾汀說著把戒指盒從包裏拿出來,然後打開遞給他,“驗驗貨吧。”

  路肖維突然想起她送他的二十六件禮物來,那個箱子後來到了他的辦公室裏。禮物被他斷斷續續拆開了,他昨天又拆了一件,那張紙上寫:我對你有很多很多很多意思。

  鍾汀離婚時同他引用錢老先生的話,“我們對采摘不到的葡萄,不但想象它酸,也很可能想象它是分外地甜。”

  在沒和鍾汀結婚前,路肖維確實幻想過自己和鍾汀的婚姻可能是甜的。他認定,如果他不和鍾汀結婚,他就會一直幻想那是甜的。他甚至一度想,他之所以對她有所幻想,是因為沒和她發生肉體上的關係。

  他憎惡那些不切實際的希望。

  為了掐滅自己的幻想,他決定和她結婚,來證明那確實是酸的。每當那點兒甜味又冒出來的時候,他就會親手滅掉,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

  現在他知道,是他自己把那點兒希望給完全掐斷了。

  他並不接她的話,“鍾汀,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沒有,即使是從前,我也隻是對我自己失望。不過也隻是以前,現在我又充滿了希望,我會越過越好的,我也祝你越過越好。”她並沒有任何賭氣的意思,她是真這麽覺得,很快她又笑了,“趕快看看吧,不過有問題我也沒辦法了。”

  “你得戴上我才知道合不合適。”

  “聽你這麽說,那是肯定沒問題了。”鍾汀把戒指盒放在扶手箱上,背好包要去開車門,她還要回家做栗子蛋糕呢,再晚就來不及了。

  就在她要開車門的時候,車突然開了。

  “你要幹嘛?”

  “送你回家。”

  “我自己開車來的,不麻煩你了。”

  “正好順路。”

  “讓我下去!”

  他不顧她的意願徑直往前開,在學校西門門口的時候,路肖維突然停了車,他指了指後麵座位上的箱子,“喏,送你的生日禮物。你一會兒再走,我拿給你。”

  前陣子他在一個慈善拍賣會上拍了一套喬治一世時期的銀製餐具,拍完了抽空去銀樓找銀匠刻字。

  刻字的師傅勸他,“我勸您可別刻,知道乾隆嗎?他老人家蓋了戳的藏品反而貶值了。好嘛,您這樣就跟一好好清代青花瓷瓶底下刻麥當娜似的。這麽好的老東西刻了名字可忒糟踐了。”

  路肖維覺得這位師傅實在囉嗦,“我樂意,您就刻吧。”

  銀匠選擇了沉默,心裏想這麽一好看的小夥子怎麽審美還不如暴發戶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鍾汀並沒收下那套刻了她名字的銀製餐具,而是直接開了車門跑出去了。

  路肖維並沒攔她,他知道攔下她,她也不會收,而且銀器裝在一個古董木箱裏,她拿也拿不動。

  鍾汀並沒回去開她的車,有那走回去的功夫,她早到家了。

  她幾乎是跑著回去的。

  到了家門口,她一直在喘粗氣,她深吸了兩口氣又呼出來,就在她準備拿鑰匙的時候,裏麵的門突然開了。

  十多分鍾之後,她又看見了路肖維。

  他在她肩上拍了一下,“生日快樂啊,鍾汀。”

  鍾汀懵了,連頭也沒顧得點。

  路肖維在砰地關門聲中打開了自家的門。

  “他怎麽來了?”

  “你是說小路啊?他說你有東西落他那兒了。”鍾教授在回答了她的問題後,又提了兩個問題,“這個箱子裏是什麽啊?你怎麽會有東西落他那兒?”

  鍾汀看了一眼箱子,他剛才要送她的。

  她提起箱子,不輕,大部分應該是箱子的重量。

  鍾汀提著箱子去掀路家的門鈴,開門的是路老爺子。

  “路叔好,麻煩您跟路肖維說一下,讓他不要把自己的東西隨便亂丟了。”

  “行,辛苦你送來。”

  她把箱子放在門廳,就要往外走,“坐會兒吧,一起吃個飯,你媽……你嬸兒已經把飯做好了,今兒吃炸醬麵。”

  “不麻煩您啦,我回去了。”

  鍾汀回到家做她的栗子蛋糕,鍾教授從超市買了一把切麵回來,準備晚上吃麵條。就像不喜歡老路一樣,鍾教授也不喜歡老路最愛的炸醬麵,他更喜歡湯麵。鍾汀因為回來得不早,所以她準備用現成的麵條將就將就算了,可她想將就,麵條不願將就,一到鍋裏,買來的麵就傷筋動骨了。烤完蛋糕,她又親自開始做麵條。

  麵是雞火麵,排布得整整齊齊的麵條上擺著片好的雞脯火腿。鍾教授用那隻自動炒菜鍋愣是給她做出了八個菜。蛋糕上插的是丁女士手工製作的蠟燭。

  飯前鍾教授例行發言,“今天鍾汀的生日,咱們仨又聚到了一起,孩子長大一歲……”

  丁女士白了丈夫一眼,這都說的是些什麽話。

  鍾汀前二十五個生日都是和父母一起過的。

  第二十六個生日她是和路肖維一起過的,生日禮物他送了她三把重房作的廚刀。

  雖然送刀寓意不太好,但是她還是很高興。她一直很好奇一萬塊的刀到底怎麽樣,不過一直沒舍得買。那天她用開好刃的刀給他備了一桌菜,那是為數不多他倆都高興的一天。

  人得向前看,鍾汀衝著蠟燭許了個願,她希望二十九歲這年能在《曆史研究》上發篇論文。

  路肖維這頓飯吃得並不算好,雖然他父親的菜碼做得很地道。

  “給女孩子送禮物,就得小巧輕便,你看你送了這麽大一個箱子,人家給你送回來了吧,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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