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_前任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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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听到从炊金馔玉楼大堂之中传来的这句话,谢微之和晏平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点诧异。

  凌霄剑宗琼华真人,是数千年前成名的人物,是凌霄剑宗立派祖师之一,琼华峰便是以她为名。

  不管是明霜寒修行的无情剑诀,还是谢微之曾使过的洛神剑法,都是出自琼华真人之手。

  她是数千年前,惊绝修真界的人物之一。

  不过在凌霄剑宗立派后不久,琼华真人便离开宗门云游,寻求境界突破,自此不知所踪,再无人听说过她的行迹。

  数千年已过,天下人便默认她已陨落。

  “琼华真人生前所居洞府?怪不得那日我见东方宝光大作,原是琼华真人的洞府现世!”

  “琼华真人生前已是化神境界,一身剑法通神,她的洞府之中,定是有许多神兵灵草,功法剑诀,若能得一二”

  “琼华真人定然是已经陨落,她所居洞府才会现世,说不得,其中还留下了什么传承!”

  “听说修真界各大势力如今都得了消息,已是安排了门下弟子前往探秘。”

  “唉,有他们在,咱们这些无门无派的散修,也只能跟在身后喝点儿肉汤了。”

  下方议论纷纷,晏平生听了几句,并不十分在意,提起桌上茶壶,为谢微之斟了一盏茶。

  谢微之握着茶盏,若有所思地看着楼下,琼华真人么

  “小谢这是也想去琼华真人的洞府一探?”晏平生见她出神,含笑问道。

  谢微之回过神,轻抿了一口茶才道:“这却是不必,我也不缺什么灵器功法。”

  如此,何必奔波这一趟。

  “不过我同琼华真人,还算有些渊源。”她抬眸对晏平生一笑。

  “当日我与明霜寒于瀛洲秘境初识,一同切磋参悟剑道,他乃琼华峰传人,我便也从他处见识到了不少琼华真人的剑法。”

  “琼华真人,实在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剑修。”谢微之忍不住感叹道。

  她难得这样夸赞一个人。

  晏平生便道:“若是你有兴趣,咱们去琼华真人一探便是。”

  只要他们两人在一处,做什么不好。

  谢微之摇了摇头,真心实意道:“太麻烦了,有这般功夫,还不如喝酒赏景来得惬意。”

  若是换了两百多年前的谢微之,定然是要去走一遭的,只是如今这个,实在是条无甚志向的咸鱼。

  北境魔宫。

  裴知与兄妹二人低着头,姿态恭敬地走入主殿之中。此番受到传召的不过裴知惜一人,但裴知与实在不放心,便随她一道前来。

  谁也未曾料到,罗珲不过上位短短几日,离渊就回到了魔宫之中。

  离渊归来,罗珲却消失了,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便知道,罗珲此刻,应当早已魂归黄泉。

  魔尊离渊能执掌北境数百年,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在离渊失踪之时隐声匿迹的黑衣卫再现魔宫之中,将归属于罗珲的势力屠戮一空,短短月余,罗刹教之中就发生了两次大清洗。

  裴知与从来都觉得离渊不会那么容易死,但他没想到,离渊会回来得这样快,而且还一举晋升渡劫境界。

  毕竟当日,离渊是在天下修士面前被重伤,绝无作伪。

  如今他不仅伤愈,还突破境界,这般天赋,便是裴知与一向自恃天才,也不由生出几分妒忌。

  这样的修为进境,如何能叫人不嫉妒?

  “属下,拜见尊上——”兄妹二人齐齐俯身,向坐在尊位的离渊拜下。

  离渊抬手,示意二人起身。

  裴知与同裴知惜站起身,姿态恭顺拘谨,合道境界的离渊便叫他们必须打起全副精神应对,何况如今离渊已经晋升渡劫期,气势越发深不可测。

  “坐。”离渊看向裴知惜,冷声道。

  裴知惜没想到他会对自己下这么一个命令,怔愣地呆在原地。

  如今境况下,谁敢在离渊面前坐下?

  裴知惜心底一阵阵发寒,只觉得自己要是敢坐下,恐怕下一刻就会丢了性命。

  她不明白,自己进门之后究竟是哪一处做得不对,惹怒了尊上?

  裴知与也是一般想法,他咬牙半跪下身:“惜儿年幼不知事,若有何处做错,属下愿代她领罚!”

  裴知与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兄妹俩相依为命长大,幼时也曾有过一段很艰难的时日,无论如何,裴知与都要护住她。

  离渊拂袖,一道灵光飞出,裴知与被震飞数丈,才险险稳住身形,喷出一口血来。

  他跪在地上,右手撑住身体,额上渗出冷汗,这便是渡劫期的实力么,竟然叫他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的裴知与,再没有平日游刃有余的风雅模样。

  裴知惜眼中划过深深的恐惧,但不论她心中如何心疼兄长,此时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当下情境,不过少做少错四字罢了。

  她死死咬住唇,脸色惨白,再没有平日的古灵精怪。

  “坐。”离渊再次吐出这个字。

  裴知惜一言不发,沉默地坐在了离渊下手。

  “红绡夫人到——”

  随着这句话,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裴知惜转头望去,只见红绡带着樱桃,雀跃地从殿外走进。

  “尊上,您回来啦!”走入殿内,红绡抬头看着离渊,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没事的!”

  “罗珲那个犯上作乱的小人,他当日竟然还想欺辱我,尊上您一定要将他抽筋剥皮,才能借我心头之恨!”红绡恨恨道,眼神单纯而残忍。

  她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主殿之中凝滞的气氛,自顾自地说着话。

  注意到僵硬坐在一旁的裴知惜,和跪在地上不敢起的裴知与,红绡偏了偏头,有些不太明白。

  难道尊上是因为他们没有阻止罗珲作乱生怒?

  想到之前裴知惜虽然态度不佳,但终究从罗珲手下救下自己,红绡对离渊道:“尊上,前日那罗珲想欺辱我,是左护法兄妹出手救了我,该赏呢。”

  红绡一直觉得,自己于离渊是不同的。

  虽然他并不同自己亲近,可数百年来,尊上身边始终只她一位夫人,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红绡身处北境魔宫,既无实力又无心腹,消息闭塞,当日太衍宗发生的种种,她都不甚清楚。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蠢货!裴知惜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眼中带着些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怜悯。

  离渊坐在尊位上,漠然地瞧着红绡那张与谢微之一模一样的脸。

  这世上永远只会有一个谢微之,哪怕生着一张相同的脸,也不可能代替她半分。

  离渊每次见红绡,都要她着白衣,不过是因为两百多年,还在相里家时,谢微之最常做的事,便是着一身素衣,在树下抚琴。

  抚一曲《春江花月夜》。

  他起身,缓缓向红绡走去。

  “尊上?”红绡带着些茫然唤道。

  离渊抬手,隔空点在红绡眉心,幽紫色的菱形晶石从红绡眉心浮现,她睁大眼,无措地看着眼前的离渊。

  晶石离体,红绡的眉眼在这一刻变做了另一人,看得在场其他人纷纷面色大变。

  “这便是传说中的幻晶”裴知与喃喃道。

  能叫人,幻化成任何模样,不被识破的幻晶。

  离渊闭眼,捏碎晶石。

  红绡原不过是生在北境魔宫角落的一株红色芍药,受离渊灵力催生化形,嵌入幻晶,依照离渊意愿,有了一张同谢微之一模一样的脸。

  但哪怕生着一张与离渊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容颜,红绡也永远不会是谢微之。

  这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红绡在樱桃眼中看见自己大改的容貌,那也算得娇美,却再难与谢微之比较。

  她慌乱地摸着自己的脸,失声道:“我的脸!我的脸!尊上,我的脸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变得这样丑?!”

  红绡从来一等一得意的,就是自己那张绝色的容颜。

  “尊上,把我的脸还给我!”红绡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怒声对离渊道。

  离渊眼中仿佛有千年不化的寒冰,从前他或许还会为了那张脸对红绡纵容一二,如今却是再无可能:“那不是你的脸。”

  樱桃上前扶住红绡:“夫人”

  若是惹怒尊上,夫人可就

  “带她回去。”离渊冷声吩咐。

  樱桃立刻应了一声,见红绡还想说什么,施了禁声咒,半强制地将她带了出去。

  裴知惜不知道离渊传召她来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一场滑稽的笑话?

  只是她不敢问,她没资格问。

  离渊坐回尊位,似有些困倦地闭上眼。

  “同我讲一讲她吧。”

  这句话听得裴知惜一身冷汗,她心头狂跳,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她是”

  “你当日扮作樱桃,与她相处数日,该是还记得的。”

  离渊的语气很是平淡,这话却像惊雷一般炸响在裴知惜耳边,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尊上都知道了

  裴知与此时才明白过来,尊上寿宴当日闯入的女子,竟是早有预谋,而自家妹妹明明察觉,却还敢替其隐瞒!

  裴知与垂头,率先道:“请尊上责罚!”

  这种事,若是不被尊上察觉还罢,如今被当面指出,却是难以交代。

  离渊只对裴知惜道:“若非是她,你以为,今日自己还能坐在本尊面前?”

  裴知惜心中一寒,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道:“是”

  既然尊上已经知道,她最好不要再装傻,一五一十交代便是。

  药王谷,木知谣等人带着重伤的容迟赶回之时,惊动了宗门上下。

  毕竟是容迟自己愿受司擎三剑,而药王谷又理亏在先,众长老弟子在此般情况下,除了叹息一声,也无话可说。

  木天青得了消息,立时赶到容迟居处,看见床榻间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弟子,神情悲恸。

  当日药王谷所为,终究还是公诸于天下了。

  木天青一生济世救人,未曾求过回报,清名远扬天下,受世人敬仰。

  他此生唯一于心有愧之事,便是为了延续女儿性命,强行取下金丹破碎的谢微之三滴心头血。

  挟恩以报,有失医德。

  木天青所为,其实是在用谢微之的寿命,换自己女儿的寿命。

  他心中深怀愧疚,谢微之却没有给药王谷补偿的机会,就此消失,原本光风霁月的容迟,在一日日的愧疚与悔恨折磨中,成了世人口中活人不医的刻薄药尊。

  最疼爱的小弟子如此,木天青自然痛心不已。

  没想到她还活着,没想到她竟是太衍宗司命一脉弟子,这桩叫木天青挂怀数百年的往事,终究是人尽皆知,自此,一世清名尽丧。

  木天青苦笑着摇头,世间之事,果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用灵力为容迟疗愈伤势,直至灵力耗尽才收回手,起身之时心神俱疲,身形有些摇晃。

  “阿爹”木知谣立刻上前扶住他,满眼担忧。

  木天青对她安抚地笑了笑,哑声道:“无妨,阿谣,你三师兄此番伤势甚重,这些日子还要你与众弟子细心照顾着才是。”

  “阿爹放心,”木知谣看了一眼榻上迟迟不醒的容迟,更咽道,“师兄他也都是因为我才”

  “阿爹也是因为我”木知谣说不下去了,泪珠在眼中打转。

  从太衍宗回来的一路,木知谣实在听了不少风言风语,许多人都嘲药王谷假仁假义,挟恩以报,行事下作,偏偏她阿爹的确是为了她取了谢微之三滴心头血,这些话她连反驳也不能。

  “若是若是我没有生来体弱就好了,阿爹就不会为了我取她三滴心头血,三师兄也不会这么痛苦”

  如果木知谣不是必须要有三滴阿修罗族心头血做药引,如果容迟没有恰好救了谢微之,如果谢微之不是阿修罗一族血脉,但凡有一个如果成真,事情大约就不会走到今日地步。

  可这世上从没有如果。

  木天青安抚地摸了摸女儿的额发:“这如何怪得了你呢?天命如此,我等也不过挣扎求生。”

  天命如此啊——

  走回陶然居的路上,木天青望着天际,阳光落在他灰白的发上,显出几分苍老枯槁。

  ‘药王谷的名声,都毁在你手中了!’

  ‘到了九幽黄泉,你如何还有脸面对历代祖师?!’

  ‘木天青,你算什么医者,你就是个卑劣的小人!’

  无数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木天青闭上眼,默念清心诀。

  早在他违背本心,明知谢微之金丹破碎,仍旧取下她三滴心头血之时,便已生了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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