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_无敌大百科[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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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纪长史原本顾及渝王的颜面,想要假装不知道顾小姐之事。

  然而王爷根本没有体会到他的苦心,完全不配合,自顾在王府里连续数日黑沉着一张俊脸。

  让纪长史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王爷毫不掩饰地用极差的脸色告诉属下他心情不好,那做属下的能怎么办,自然只能义不容辞地为主分忧了。

  纪长史于是劳心费力地先派人去查了顾小姐的家世背景,以及她为什么会住在古月庵中。

  这一查就发现了问题,她确实如李延庆所说,是顾侍郎家的二小姐没错,但却于数月前做出了一件有损名节之事,所以才被送去了京郊尼庵。

  仲尚书家大公子酒醉误闯了顾二小姐闺房的事情,顾仲两家都瞒得极严。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认真去查还是能查出些端倪的。

  纪长史得知之后就觉得十分不妥,连忙去规劝了渝王一番。

  毕竟这位顾小姐有行止不检的嫌疑,是否清白已经很不好说。

  退一步讲,就算顾小姐还是清白的,但仲尚书家百般推诿,坚决不肯要的女人,他们王爷转头就巴巴的收进了王府来,那渝王府的颜面何存

  渝王听了也是吃惊,“这不大可能啊”

  李延庆和方睿明也均有同感觉得此事不大可能。

  主要是这件事的后半段很不可思议。

  顾二小姐可是个难得的美人,是那种能让人一见失神,日思夜想的美,真正的可遇而不可求。

  她美成这样,在京中却没有半点名气,可见在家中多没有地位,被嫡母长姐压制到了何种境地,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自己破釜沉舟,想要抓住机会搏一把也是人之常情她那嫡母肯定不可能给她找尚书家公子这样的如意郎君。

  此种行径虽然不值得称道,但也可以理解。

  所以这件事就算是她主动算计了仲尚书家的公子,也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仲公子只要眼睛不瞎,身上没有暗疾,这般好事自己送上门来就没有将美人推拒出去的道理。

  可仲公子却偏偏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渝王和李,方二人心中都同时升起了一个大大的疑问姓仲的脑子有问题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纪长史因没见过顾小姐,所以没有他们那么深的感触,只就事论事地摊手道,“这事我是安排李忠带人去查的。王爷,您也知道李忠的本事,他连大同军中盘根错节的贪腐案都能顺藤摸瓜,剥茧抽丝地查个清楚明白,何况只是去查查顾侍郎家的一位庶小姐,没可能弄错的。”

  渝王点头,也觉得纪长史说的有些道理,仲尚书家坚决不肯要的女人,他要是转头就弄回家来确实是有些伤颜面。

  沉思半晌,最后吩咐道,“这样,你把人带来再让本王看看。”

  心说让我再感觉感觉,是否真值得丢这个面子。

  纪长史得了王爷的吩咐,只得继续开动脑筋去思索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把顾二小姐带进王府来让渝王再仔细看看。

  其实帮王爷挑选女人充盈王府后院这种事情让女眷来做更合适。

  就比如现在王爷想把人家姑娘再找来相看相看,那么王府女眷只要给顾侍郎家的夫人下个帖子,或看戏或游园,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请她带着家中小姐们同来王府。

  到时王爷随意到园中溜一圈,偶遇一下就行了。

  可惜王爷的正妃胡氏前年生病没了,而王爷的亲娘又是当今太后,身份太高,这点小事实在不好去劳烦她老人家,所以左长史只得硬着头皮自己顶上。

  他没法走女眷的门路,只好另辟蹊径,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帮真定府结案的主意,虽然有些牵强,但好在渝王也没多计较,纪长史便急忙派人去了古月庵。

  没想到过了小半天之后,派去的人无功而返,说道顾二小姐已经被顾侍郎接回家去了。

  正在翘首以盼,想瞧瞧能让王爷念念不忘的美女到底长什么样的纪长史失望之余又很是不解。

  顾家既然还打算要这个女儿,之前又为什么把她送去古月庵那种地方

  好在派去的人做事周到,是打听清楚才回来的,于是禀报道,“听说是顾二小姐的同母弟弟考中了今科的二甲进士,顾家才急急忙忙把她接回去的。”

  纪长史恍然,这就难怪了。

  石韵也没想到顾明仁考中进士之后,她在顾家的地位就立刻跟着水涨船高,还涨得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大涨。

  殿试的大榜前脚一出来,顾明仁被录在二甲前列,后脚顾家就派出两个体面的媳妇带了马车丫鬟还有小厮来古月庵接二小姐回家。

  两个媳妇中的一人还是当初送石韵过来的,当时送她来时一脸的刻薄冷淡之色,现在则是满脸笑意,见面就是,“恭喜二小姐,大少爷高中,樊姑姑和太太命我们来接二小姐回家去呢。”

  说着就对身后的几个粗使丫鬟一挥手,命她们赶紧进去帮二小姐收拾东西,收拾好了立刻就走。

  石韵皱眉阻住,“等等,等等先把话说清楚,你是说大少爷考中了殿试第几名太太这时不应该忙着在家替大少爷摆酒庆贺吗,怎么想起我来了”

  她在古月庵住得舒舒服服,有钱有闲,手下还有几十号尼姑任凭调遣,可不想回去顾府看冯夫人的脸色。

  况且冯夫人就算不待见她们姐弟俩,也是她们名义上的母亲,顾明仁金榜题名,这么大的喜事,冯夫人不论心里乐不乐意,都得出面操持,替儿子摆酒庆贺,她这会儿应该正忙着迎来送往,怎么可能有空来管自己。

  那媳妇看不懂石韵的脸色,忙细致答道,“大少爷中了二甲第十一名,老爷太太都极高兴,大少爷重情义,和二小姐姐弟情深,心里一直惦记着您,收到喜报后转过天就去和老爷提了把您接回去的事情,只是昨日和前日家中实在太忙,今儿樊姑姑和太太方抽出空来,都说无论如何不能再耽搁了,哪怕把家中其它事情先放放呢,也要来接了二小姐您家去团聚,一大早便将我们派了出来。”

  她以为是二小姐嫌家中没有第一时间来接她,便小心解释几句。

  石韵却不是嫌她们来晚了,而是根本就不愿被接回去。

  迟疑片刻才道,“大少爷高中是喜事,我是他姐姐,确实应该回去当面贺他一贺,只是也不必搬回去住那么麻烦。这样吧,不用收拾东西了,我只和你们回去一趟,晚上便回来。”

  来接她的两个媳妇万没想到她竟不想搬回顾府,一起惊道,“这太太可不是这样吩咐的这如何使得”

  石韵在古月庵中说一不二习惯了,听两人竟然敢质疑她的决定,就一个冷冷的眼风扫过去,“怎么使不得了我说不搬就不搬。”

  袖子一甩,转身就往后面去,吩咐道,“你们都在这儿等着,不许跟进来,我换身衣服就走。”

  两个媳妇被她清冷犀利的目光扫过,莫名就打个寒战,眼看她转身就走,身形高挑曼妙,裙裾轻飘,侧脸的线条极美,整个人显得超凡脱俗,美得几乎不似世间人物。

  两个媳妇没读过书,不知要怎么形容眼前这既好看到极致又让人很有压力的景象。

  只在心里暗暗震惊,均想二小姐原来生得这般好,当初太太送她走时大家就觉得她比以前不同了,没想到过了这几个月竟然越发出挑

  只不过这怎么都好看到让人不敢多看了呢。

  愣了一下之后才下意识地拔脚去追,想跟上去劝阻一二。

  不想脚刚迈出去,就有两个高大健壮的尼姑上前一步,拦在她们面前,板着脸道,“顾小姐说了,不要跟进去,两位请在这里等着。”

  两个媳妇还没搞清楚状况,认为古月庵的尼姑应该听她们的,帮忙监管辖制着小姐才对。

  一人从袖中掏出个荷包赛过去,另一人便说道,“我家小姐性子古怪,这不知又在闹什么脾气,但太太吩咐今日定要把她接回去的,自不能让她由着性子来,还请两位师太带我们去帮小姐收拾东西。”

  谁知面前的尼姑收荷包收得老实不客气,收过之后却半步也不肯让开,只言语稍微客气了些,平板的脸上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两位还请稍候,顾小姐动作快,换件衣裳用不了多长时间,马上就能出来了。”

  两个媳妇张口结舌,心道这两姑子听不懂人话的吗

  “不是,我们得去帮她收拾东西,小姐今后就不在古月庵住了,她的衣裳首饰,惯用的物件总得带走,还请两位师太带我们进去。”

  说着又试探着往前挤了挤。

  两个尼姑却稳如泰山,半步不让,“顾小姐说了,不让你们跟进去。”

  顾小姐这些天精力多得没处使,于是就把古月庵中的众尼姑结结实实操练了一通。

  现如今古月庵里的这几十号尼姑被训练得纪律严明,令行禁止,这会儿列个队出去走一圈,只怕都不比皇家的仪卫差。

  所以对那两个媳妇的要求根本不予理睬,顾小姐说不许跟进去就不许跟进去。

  两个媳妇,

  古月庵的尼姑恁黑心了,那荷包里可有两个小银锞子呢,三钱一个,足足半两多,结果别说帮她们办事了,竟是连口热茶都没换来。

  两人无奈,只好等石韵换好衣服出来后又再上前劝说,“二小姐,您离家这段时间,太太一直惦念着您,今早更千叮万嘱,一定要接您回去”

  石韵懒得听她们啰嗦,直接打断,“太太有没有惦念我,我自然心里有数,赶紧走吧,晚上还要赶回来呢。”

  两个媳妇中一个年长些的有点急了,说话便有些不客气起来,“二小姐,那可不行我们是奉了樊姑姑和太太的命来接您回去住,不是接您回去做客,您这样咱们回去都没法交代。”

  石韵脸色一沉,挑眉道,“不行”

  那媳妇立刻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石韵却没多搭理她,而是转头冲一个黑肤塌鼻的尼姑微扬下颚,“赤鸢,给她们讲讲咱们这里的规矩。”

  这尼姑原本法号静善,被石韵看中,挑到身边后就给改了名字。

  石韵一共挑了七个伏虎拳打得最好的尼姑,就用赤橙黄绿青蓝紫给她们排序,又嫌她们原先都叫什么静啊,慧啊的,不够威武,就全都给加上个鸢字,成了赤鸢,橙鸢,黄鸢蓝鸢,紫鸢。

  鸢者,老鹰也,凌厉勇猛,霸气十足,正是她顾二小姐的手下该有的风姿。

  赤鸢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粗声说道,“在咱们古月庵,顾小姐说的话就是道理,顾小姐让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顾小姐指东,就绝不往西,顾小姐说不搬回去住那就不搬回去住。你们不得再啰嗦”

  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若是吵得顾小姐烦了,那就山后练习跑步打拳,列队走伺候练不好的就围着古月庵跑十圈,保管跑得你们生不如死,哭天抹泪,最后服服帖帖,这辈子再也不敢啰嗦。

  赤鸢说罢便一挥手,领着另外几个身强力壮的尼姑把顾家的两个媳妇和她们带来的粗使丫头们都强行送出了古月庵,又整整齐齐站在顾府的马车外,恭送顾二小姐离开,直到载着顾小姐的马车走得看不见了才又转回尼庵中。

  那两个媳妇恍惚间觉得自己接回去的不是顾家二小姐,而是一个占山为王的顾大王。

  一路恍恍惚惚,直至回到顾府,见着了冯夫人和樊姑姑才勉强说出话来。

  因她们自己也实在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只能诺诺说奴婢们办事没办好,二小姐不肯听奴婢们的话搬回家中来住,只肯回来看一眼大少爷,说是看过之后晚上还要回古月庵去。

  樊姑姑四十许人,端坐在冯夫人身旁,姿态是她这个年纪的妇人该有的雍容端庄,头发衣饰都一丝不苟,这时便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你们没将二小姐的东西收拾了一起带回来”

  两个媳妇点头,“二小姐根本不许我们进她的房,命几个尼姑将我们拦在了外面。”

  樊姑姑诧异,“那庵中的姑子怎地不帮着你们反而帮着她”

  两个媳妇很无奈,“我们也不知是为什么,给了荷包都不顶事,那庵中的姑子们看起来像是像是和二小姐交情甚好的样子,口口声声说她们只听二小姐的。”

  她们其实更想说二小姐貌似是在尼庵中当了山大王,威风惬意,所以不想回家来住了。

  不过这话太匪夷所思,估计说出来也要被当成了疯话,所以只好含糊说二小姐看着和尼姑们交情甚好。

  樊姑姑板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喜之色,她最看重女子的规矩礼仪,顾思瑛好好一个官家小姐,先是做了自毁名节的事情,被送去尼庵后还不知闭门思过,又与尼姑们攀上了交情,这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转头去问冯夫人,“太太看呢”

  自从在外私放利钱的事情败露,被丈夫派了樊姑姑来监督她管理家事之后,冯夫人就彻底警醒起来,一言一行都小心谨慎,坚决不肯再让人揪出错处来。

  这时就不肯多言,只轻轻叹口气,说道,“当初把她送走也是迫不得已,这丫头怕是心里还在怨怪着我和老爷呢。”

  樊姑姑虽然拘泥于规矩礼法,但为人还算公正,觉得当初顾家把顾二小姐送走的事情未必就是迫不得已。

  顾二小姐行止不端,闹出祸事,当然是她自己的问题,但冯夫人身为母亲,不曾悉心教导,照顾管束在先;冷眼放任,一点不曾担起善后的责任,把庶女往尼姑庵里一扔了事在后,自私凉薄,心胸狭隘,实在不是个端庄大气的当家主母该有的样子。

  因此没有去接冯夫人的话,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就说道,“二小姐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孩儿,这种事儿万没有她自己决定的道理,既然接回来了,就留在府中吧,衣裳箱笼什么的没带回来也不要紧,横竖咱们府中也不缺她那点东西,等过些日空下来再派人去古月庵取一趟就是。”

  冯夫人便点头道,“我也这么想呢。”

  当此庶子出头,庶女跟着沾光的多事之秋,她干脆就不多说话,反正顾思瑛一身的毛病,无数的小辫子翘在那里,樊姑姑这么严谨仔细的人,随便揪揪,就能揪出来一把。

  果然,樊姑姑跟着就沉脸问那两个媳妇,“二小姐数月未归,回家来的第一件事理应是来向母亲请安,怎么先去了大少爷处就算她一时忘记了,你们两个也不该忘,怎么不知提醒”

  那两个媳妇满脸的委屈,“我们提醒了,可是二小姐压根不理我们,一下马车就自己抬脚去了大少爷的院子,我们也不敢硬拦。”

  主要是根本拦不住,二小姐走路飞快,对她们理也不理,二小姐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百草更是一身的恶仆气息,强凶霸道,凶起人来比顾府的大管家还厉害,她们俩个稀里糊涂的就被打发了。

  樊姑姑的脸色更加不好,对冯夫人道,“二小姐这样下去可不行,我打算先派两个规矩严的嬷嬷带四个大丫头去照看着她,最近府中人来人往的,莫要出了错惹人笑话,等过几日闲下来便让她天天到我这里来重新学习小姐家该有的礼数规矩,针线女红,太太觉得如何”

  冯夫人乐不得有人替她管教顾思瑛,点头道,“姑姑想得周到,正该如此。”

  樊姑姑对此其实有些头疼,估计冯夫人以前从来没认真教导过二小姐,这粗野的性子养成了,想要再板回来可不容易。

  然而顾侍郎既然重金礼聘,请她来相助夫人管理家事,那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要尽力才行。

  便道,“看二小姐这样子,须得从头教起,我肯定得严格管教才行,还请太太提前与老爷和大少爷说一声,我这都是为了二小姐好,别要因我对二小姐管束得严而起了什么误会。”

  冯夫人自然更不会反对,和声应道,“正该如此,你只管放手去做,我今晚便和老爷说知此事。”

  与此同时,石韵也正十分惬意地坐在弟弟顾明仁的屋里,一边吃着厨房每日特地给大少爷炖的补品,一边和他说起自己今日就是来看看他,当面恭喜一下,晚上还要回古月庵去。

  顾明仁看到他姐姐时先是一愣,和顾家那两个媳妇一样,惊讶地发现几月未见,顾思瑛竟是出落得越发美貌动人了,且美貌得与众不同,没有一丝京城小姐惯有的娇柔气,反而高山雪莲一般,凌霜傲雪,气势逼人。

  连他猛然见到,都被晃了一下神。

  直至看到石韵毫无美女的自觉,端过厨房给他做的天麻炖鸽子就吃,且吃得十分香甜之后,才挥去了心里的那一抹讶异这还是他姐姐。

  就把自己面前一碟香甜的豌豆酥也推给她,说道,“你是顾家正经小姐,总住在尼庵里像什么样子,以前不能回来是无可奈何,如今我专门去求了父亲,他已经松口许你回家了,你做什么还要晚上回尼庵去。”

  石韵难得被弟弟关照一次,十分领情,谢道,“小仁你惦记姐姐的这份心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不爱住回来,这家中除了你之外,从太太到丰哥儿,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太太听说最近是消停了些,但大姐就不好说了,还有丰哥儿,从小就手贱嘴欠,跋扈惯了,我也不能总是和他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你马上要进翰林院供职,早出晚归倒没什么,我要是搬回来住就得从早到晚对着他们,烦也烦死了。”

  顾明仁正色道,“话不能这么说,这里也是你的家,没有因为他们霸道无礼你就得避让出去的道理你放心,现今有樊姑姑盯着,大姐也不敢造次。”

  石韵摆手道,“还有小弟呢,丰哥儿有多讨厌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明仁略一思索便正色道,“他再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是他大哥,长兄如父,况我又已经入仕,他太过顽劣时管教管教,爹也不能多说什么。”

  石韵原先就觉得顾明仁这个弟弟少年老成,现在看他这言行举止,觉得少年老成的形容前需要加上越发两个字。

  不由好笑,调侃道,“小仁,我怎么看着你考中进士后言行举止又气派了不少啊不错,昨天十六,今天十八,赶明儿就能二十了,可喜可贺。”

  顾明仁先还没听懂,什么昨天十六,今天十八的,随后才明白过来,他姐姐这是在揶揄他呢。

  有点不乐意,他中举的时候就能被称作举人老爷了,现在又中了进士,虽然还要再考一次,但他爹私下说了,他和仲瑞霖两个进翰林院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做了翰林院的庶吉士,身份便和从前大不相同,自然要端着点架子。

  刚想要辩解几句,却听他姐姐又继续笑道,“没事,想装深沉就装吧,你这风度也算不错了,起码比仲公子强,他虽比你大着几岁,看起来还不及你能唬人呢。”

  听他姐姐说他比仲公子强,顾明仁心里的那点不乐意也就自然消散了。

  然而石韵侧头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说起风姿儒雅,气度深沉,你比我前些天在路上见到的那个人还是要稍差一些。”

  顾明仁一愣,问道,“是谁还是在路上见到的,你去哪儿了”

  石韵就把她前些天去真定府购买药材,路遇山匪,又不小心拦下渝王马车的事情挑有趣的地方说了说。

  最后道,“渝王虽然微服出巡,只做寻常富家公子打扮,但通身气派清贵雍容,高高在上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说完后见顾明仁微蹙了眉,清隽白皙的脸孔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那股时不时就要冒出来的宠弟情绪不由再次冒头。

  伸出手去拍拍顾明仁,又顺手给他理了理衣襟,婉转道,“不过他起码比你大十岁,又是个王爷,气派比你大些也是正常。”鼓励道,“等再过十年你肯定不会比他差。”

  顾明仁这才叹息道,“姐姐,你一个大家千金,怎么能这样自说自话,竟然只带了个丫头就跑去真定府那么远的地方,还在路上结交陌生男子,这成何体统,以后可别这样了。”

  石韵很不以为然,“你个小学究懂什么。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要是不出门走走,哪能遇到这许多趣事你知道我的,我又不是那些柔柔弱弱,走几步路就要喘的娇小姐,外面也没人能欺负到我,既然能出去看看世间百态,山河美景,又何必把自己关在深宅大院里。”

  说着抬眼对顾明仁一笑,“所以我才不愿搬回来住,我在古月庵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着,多么自在惬意。”

  顾明仁定定看她半晌,最后才露出一个笑容,“听着确实是自在惬意,只不过我还是想姐姐能先搬回来陪我住段时间,我需要你给我帮帮忙。”

  石韵问,“给你帮什么忙”

  顾明仁道,“我能信得过的人手都留在了城外庄子里,只带了枫叶和竹叶两个贴身小厮回来,这家中上上下下都是太太的人,会试之前爹总盯着我这边还不打紧,如今会试已经考过,爹对我这院子的关注自然就会放松下来,我怕哪天自己一个疏忽就会给人钻了空子”

  石韵立刻同意,“也是。”

  他们那位名义上的母亲冯夫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下手也一贯够狠,小时候的顾思瑛没被折腾死纯属是因为她身体素质过硬。

  如今一直被顾思瑛挡在身后的顾明仁终于走到台前,表现出色,深受父亲顾侍郎的器重,将冯夫人自己生的儿子比得渣都不剩,冯夫人嫉恨之下难保不会对他做点什么。

  顾明仁又身体不好,每日里汤药补品不停,极容易被人钻到空子。

  虽然石韵觉得作为顾侍郎明媒正娶的大老婆,冯夫人厌恶丈夫的小妾和庶出子女情有可原,也没打算为此去和她多计较,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因此弟弟有求便义不容辞地答应下来,“那我就留下来住一段时间,帮你把把关,等你把身边伺候的人都理顺了再走。”

  说着就站起身来,“我什么都没准备,今天还是得回去,明天带点衣服什么的再过来吧。”

  顾明仁拦住她,“家里什么都有,姐姐犯不着为了几件衣裳跑一趟,明天让你的丫头去拿就是。我之前特意和樊姑姑说了,让把你的住处挪到我院子的隔壁,已经让人把屋子收拾出来,里面床帐被褥都是齐全的,还配了两个粗使婆子,你去看看,还缺什么让她们趁着天亮赶紧添上。”

  石韵想想也行,就先去自己的新住处查看。

  刚从顾明仁那里出来,系统就忍不住提醒道,“我和你说,你这弟弟就是个人精,一般来说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你们那个继母斗不过他,你不留下来他也不会有事。”

  石韵道,“以防万一嘛,况且他都开口了,我这个当姐姐的总不能置之不理。”

  又道,“两岁,你概念错误了,冯夫人不是我们的继母,按照这里的礼法,她就是我们两个名义上的母亲。”

  系统顺口道,“我知道,我是一时想不起该给她用个什么称呼,就随便找了一个。”

  石韵不赞成,“两岁,你这可不严谨啊。”

  系统分辩道,“我又不是真的系统,那么教条干什么。”

  那一边,顾明仁自石韵离开后就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茶盏发呆。

  小厮枫叶看顾明仁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便不敢打扰,只轻手轻脚撤走了他面前的凉茶。

  却不知顾明仁表面看着平静,实则心里正有种种强烈的情绪在激荡翻涌。

  他不知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道理吗

  他不晓得这深宅大院外有天地广阔,山河壮丽吗

  他也想纵马驰骋,也想去看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他也想去见识见识世间百态

  可他不行,只体弱多病这一点就牢牢拴住了他的腿,让他哪儿也去不了。

  可惜了,他原本也有机会摆脱这具羸弱的身体。

  顾明仁想到这里,忍不住用力闭了闭眼,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压下心中的不甘。

  他生来早慧,很小的时候就记事,所以他知道他和顾思瑛的亲娘,那个蘼族的女人曾对他们姐弟如何不公。

  顾思瑛也不是生来就身体强健胜于常人的,是那个蘼族女人把族中传下来的最后一颗秘药给了她,她才有了今天这样的体魄,她才能活得这样惬意潇洒

  顾明仁每每想到这件事就满心的苦闷不甘,世人都是重男轻女,可偏偏那蘼族女人却是重女轻男。

  他其实也不需要母亲重谁轻谁,但起码要做到公平。他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身体弱,而顾思瑛却从生下来就结结实实。

  姐弟两人谁更需要那颗秘药是明摆着的事情。

  然而母亲却彻底无视了他

  身旁忽然又响起了枫叶的声音,“大少爷,竹叶刚来回话,说太太打发人送回来的那两箱子古董玉器,他已经照单子点清楚了,没少什么,和您以前留下那份清单也对得上,您看要不要挑几件出来摆放”

  顾明仁回神,看一眼枫叶带着喜气的脸,“不用,全都收起来吧。”

  他虽是庶子,但也是长子,这两箱东西是祖父顾老太爷过世时指名留给他的。

  那时年纪小,根本护不住东西,被冯夫人以祖传之物必须给嫡子的理由收回去给丰哥儿留着了。

  他是不肯吃亏的人,轻易没人能从他手中讨到好,嫡母也不行,当初怎么抢走他的东西,现在就得怎么给他还回来

  只有顾思瑛,霸占了他最需要的东西,他却不能对她做什么。

  枫叶看顾明仁兴致不高的样子,以为他在操心顾思瑛的事情。这位二小姐虽说是姐姐,但莽撞任性,这大半年来惹出不少麻烦,可是没少让大少爷操心。

  便斟出一杯新泡的热茶放到顾明仁手边,劝道,“您不用太担心二小姐,据说樊姑姑过几日就要开始亲自教导她了,樊姑姑可是个有本事的,京中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都得过她的教导,不论小姐原先的秉性如何,只要经了她的手,都能变得端庄大方,温婉贤淑。”

  顾明仁看了心腹小厮一眼,假想了一下他姐姐温婉贤淑的样子,不由头皮发麻,端起热茶就走,淡淡道,“我没担心二小姐。”

  枫叶一愣,“啊”

  隐约听见顾明仁轻哼一声道,“我倒是有点担心樊姑姑。”

  枫叶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心说樊姑姑有什么好担心的

  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又追上去,“大少爷,仲公子刚遣家人送了帖子来,说他得了两坛宫中的秋露白,请您后日去品酒听曲呢。”

  仲瑞霖仲公子也中了今科二甲第三十八名进士,两人在考试后各自忙碌,这是才刚能抽出空来聚一聚。

  因这些日热闹得狠了,仲瑞霖觉得需要静静,便没有真的叫了唱曲的来陪酒助兴,只挑了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两个人放松小酌几杯。

  宫中秘制的秋露白,醇香绵软,回味无穷,且酒劲不大,似顾明仁这般体弱的也能喝两杯。

  仲公子不用担心好友会不胜酒力,十分放松的饮酒说笑,说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你不是说会试过后便去和你爹说接令姐回家之事吗,接回来了没有”

  顾明仁点头,“接回来了。”

  仲瑞霖神情微动,露出点向往心疼之色,问道,“令姐如何了,在那尼庵中吃了不少苦吧”

  顾明仁道,“还好,应该没吃什么苦,就是变化有些大。”轻揉额角,“她这半年来的变化可是不小。”都敢自己出远门做买卖,再顺便偶遇个王爷了。

  仲瑞霖却想到了别处,眼睛一亮,“都说女大十八变,你姐姐本就样貌出众,难道是变得更出色了”

  顾明仁想到他姐姐那张连他猛然一见都要失神片刻的脸,无语点头,也算是吧。

  仲瑞霖一提到顾二小姐就满心的旖旎惋惜,此事听说其人越发美貌,自然是更加向往,忍不住要就要把话题往她身上带。

  “听说恭王太妃办寿宴,给你们府上送的帖子里写明了请夫人携两位小姐同去。”

  顾明仁看他一眼,“你怎知恭王太妃的寿宴还请了我二姐”

  仲瑞霖道,“我家三婶和恭王妃交情不错,是她前几日说起的。我记得你姐姐从前好像不大出门,你要提醒她做些准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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