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70章_却无心看风景宴若愚裴小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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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第70章

  姜诺第二天被订的闹钟准时叫醒。

  人人都爱睡回笼觉,他算自制能力比较强的,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又眯了会,等被窝里的空气浑浊到扑脸,就掀开被子坐起身,把遮住视线的头发扒开,落在宴若愚眼里,像花猫用爪子捋胡须。

  宴若愚没忍住笑,姜诺闻声看向枕在床头的宴若愚,惺忪着眼问:“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宴若愚用目光示意床头柜上还插着数据线的手机:“我早起吃鸡,都玩没电了。”

  姜诺:“……”

  姜诺克制地伸了个懒腰,踏上拖鞋进浴室。以前宴若愚总是赖床,姜诺都收拾好了,他还抱着枕头不放,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宴若愚不仅起得比姜诺早,还偏要跟他同一时间用卫生间,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洗漱台前。

  宴若愚是在姜诺牙刷都塞进嘴里后突然冒进来的,搞得姜诺进退两难,提前漱口跟他商量:“要不你先用?”

  宴若愚反问:“你觉得挤?”

  姜诺摇头:“我怕你觉得挤。”

  宴若愚也摇头,再点点头:“那就挤挤吧。”

  姜诺:“……”

  姜诺重新挤了牙膏,郁闷地将牙刷头塞回嘴里。一时间,窄小的卫生间内只剩下电动牙刷的震动声,两人用的是同一款,但可以用底座颜色加以区分,宴若愚自己的是标配的红色,几天前给姜诺下单时特意选了蓝色。

  几分钟后,水流声代替了牙刷的震动声。水龙头关紧后,卫生间内又重归寂静,洗漱台上方的镜子里,两人还是一前一后站着,宴若愚出神地看着姜诺有些糟乱的头发,直视镜子的姜诺注意到宴若愚一直在看他。

  持续的沉默后姜诺先开口。他扭头,毫无商量余地地跟宴若愚说:“我要上厕所。”

  宴若愚没眨眼:“哦。”

  “……哦?”姜诺苦笑不得,“你不出去我怎么上厕所。”

  “啊,哦。”宴若愚这才清醒,卫生间那么小,他往旁边退两步就出去了。姜诺把门关上,再往马桶上一坐,双手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宴若愚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奇怪。

  他没思忖太久,收拾好了拧开门把手,等在卫生间门口的宴若愚已经换好了出门要穿的衣服。

  已经是夏天了,宴若愚不再套衬衫,就穿了件暗红底黑色图案的短袖,牛仔裤,Neverland的联名板鞋,全身上下没超过三个颜色,显得整个人干净清爽,和少年感之间只差一个专业的打光。

  姜诺明显打量过宴若愚的穿着,但宴若愚却一言不发,等姜诺主动从卫生间门口挪出身,他才进去。

  这让姜诺更觉得反常。宴若愚平日里臭美的很,换新衣服后不会跟别人炫耀,就爱反反复复问自己他帅不帅,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跟一夜成人了似得,安稳冷静到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持续到两人去餐厅吃合并的早中餐。服务生上了一壶白茶,配上两个功夫茶杯,谁想喝就直接倒,喝完后再把茶杯放在边上。姜诺眼睁睁看着宴若愚拿着自己用过的茶杯,原本以为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等宴若愚拎起茶壶要往茶杯里倒水,他才急急忙忙出手制止,震惊道:“这个杯子我用过。”

  宴若愚听到了,但没松手,不觉得面前这个镶蓝边的精致小瓷杯有什么问题。

  姜诺只能直白地提醒他:“你不是有洁癖吗。”

  宴若愚这才反应过来,把杯放回原处。姜诺叹了口气,问:“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宴若愚瞥开视线,没说自己还醒得很早,也没吃鸡,而是侧躺着静静看还在睡觉的姜诺。

  姜诺担心宴若愚的状态:“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宴若愚口是心非:“我没事。”

  姜诺见他不愿意说心事,也没强求,继而提醒道:“那你记得带点止痛药,你早上要是躺床上看手机,到晚上肯定会偏头痛。”

  宴若愚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姜诺见怪不怪:“裴小赵跟我说的。”

  “……哦。”宴若愚又心不在焉了,他不说话热场,姜诺也吃得味如嚼蜡,且越来越忍受不了宴若愚投来的目光,最后放下筷子,问:“到底怎么了?”

  宴若愚这次没躲,鼓足了勇气跟姜诺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姜诺不习惯他这么正经,笑了一下:“那你倒是说啊。”

  “我想用你的茶杯。”

  “……什么?”

  宴若愚深吸一口气,屏住,再一次拿起那个被姜诺的唇口碰过边壁的杯子。

  那是个润白色的瓷杯,杯内有一层亚光釉,便于更好的观赏茶本身的颜色。杯子口径不大,杯沿处嵌了一圈仿青花瓷纹路的花纹,宴若愚拿起茶壶往里注水,色泽清澈的茶水跳跃着从杯子溅出一两滴,落在桌上,和蓝边的杯沿上。

  这么点茶水不需要特意处理,宴若愚却偏偏要擦拭,当着姜诺的面慢慢地……不用茶巾,而是手。

  那双手弹过钢琴,握过麦克风,也拉起过自己的手。纤长的食指在茶杯边缘的那点水渍上磨搓,再稍稍抬起,指尖与杯沿由那珠水连接。

  ——他在姜诺的注视下用手指划过整个杯沿,露骨得在探索什么隐秘的入口。

  但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他抓起旁边的一个粗柄汤勺,从不高的位置扔至茶杯中。茶花四溅没有声音,只有勺端与杯底接触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声。

  然后那个彩绘工艺的勺子静静躺在温黄的白茶汤水里,勺心一层透明的釉下,赭红色的金鱼在茶杯里栩栩如生地游动。

  姜诺彻底放下筷子。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姜诺问,眼尾通红。

  像是被戏弄了,他头低得不能再低,牙关紧闭,一言不发推开椅子站起身,仓促地往回房间的方向快步走去,留宴若愚一个人在餐桌前。

  杯里的茶水凉了。

  宴若愚抽了张餐巾纸将茶杯和勺子遮住,坐在原位,度过了二十年来最漫长的十分钟。

  那十分钟里他就像个上断头台的死刑犯,对生命的渴望达到顶峰,导致过往二十年的记忆都往心口涌,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不再是后巷的雨夜,也不是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而是十分钟前,姜诺离开了他。

  他身后万贯家财不变,他从那一刻起一无所有。

  然后姜诺的一通电话赦免了他,让他快到酒店大厅来。宴若愚挂断后,头脑先是一片空白,再冲到大厅,等候区里沙发上不止林淮他们三个,还有白玛。

  白玛不好意思搭车,林淮硬要把他拉上,说没关系的,他们三个平日里都坐宴若愚那辆雷克萨斯去录制现场,那车后座宽敞着呢,再捎他一个绰绰有余。

  “放心,坐得过的。”姜诺帮腔,尽量表现得寻常,好像餐厅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是姜诺能做的最大让步,宴若愚还想维持现状,就要懂见好就收。

  “……嗯。”宴若愚冲白玛挤出一个笑,问,“两张床拼起来睡舒服吧。”

  白玛也笑:“我昨天直接让前台给我换了间大床房。”

  “还能这么操作?!”室友同样被淘汰的伊斯特学到了,边往停车场走边嘀嘀咕咕,“那我回来以后也要换。”

  “你怎么这么自信,”林淮埋汰他,“今天导师公演后只选15人进战队,你万一被淘汰呢。”

  伊斯特阴阳怪气:“那是,你是梁老师心头宝,淘汰谁也不会淘汰你啊,你等着吃麻将吧……”

  宋舟终于插话了:“什么麻将?”

  “你还不知道吧,”伊斯特强行钻到宋舟和林淮中间,给他科普,“我们之前打赌,梁真要是给idolrapper项链,我就穿lo裙子;梁真要是选idolrapper进战队,林淮就吃麻将。”

  伊斯特手比脑袋更快地往后一指:“梁真对宴若愚印象那么好,肯定选——”

  伊斯特闭嘴,因为他发现走在后面的宴若愚和姜诺一言不发。两人中间隔了半米的距离,一个目光无处安放小心翼翼往姜诺那边看,另一个坚决侧开半张脸,不和宴若愚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

  这种微妙的尴尬在上车后依旧存在。宴若愚开车,姜诺像往常一样坐副驾,四个人挤挤坐在后面,开开心心兴高采烈,却碍于前面两人而不好意思说话,只能憋着,见机行事。

  但林淮哪能憋得住,寻思着他们俩肯定闹别扭矛盾了,就以身作则,大大咧咧地搂过宋舟的脖子,在人耳边问:“你还生我气吗?”

  宋舟半边身子都被震麻了,嫌弃地把林淮推开,宴若愚刚好开过一个拐弯,林淮就借着惯性,“哎呦”一声倒宋舟身上。

  宋舟:“……”

  “起来啊,麻甩佬。”宋舟放弃了,嘴皮子上督促林淮别动手动脚,但林淮脸皮厚,高兴道:“你又夸我帅,像梁朝伟啊。”

  “……”宋舟没脾气了,问:“谁跟你这么翻译的。”

  林淮说:“开车的那位啊。”

  “我瞎说的。”宴若愚为了维持表面的正常,接话道,“所以到底什么意思?”

  麻甩佬不算褒义词,就算能解释,宋舟这种人也说不口的,姜诺就帮他,讲大白粗话:“你别老在小舟面前耍流氓。”

  “啊?这就算耍流氓了?我都还没吃到你豆腐,你就受不了了?”林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红灯前突然对宋舟上下其手挠他胳肢窝,让他见识一下真的流氓该怎么耍。

  但他万万没想到宋舟并不怕这种痒,被冒犯到的宋舟捕捉到林淮眼中闪过的慌张,猜到他自己肯定怕痒,也不管什么形象了,报复性地去掏林淮的胳肢窝。

  林淮瞬间沦陷,毫无反抗之力,伊斯特一看还有这种好事,搓手手加入了进来,挠得林淮笑到岔气,话都说不出来。白玛不愧是有信仰的,不作恶,只是默默跟伊斯特换了个位置而已,方便他折腾林淮。

  “够了,别玩了。”宴若愚叫停,宋舟抬头看了眼红灯,没把宴若愚的话放在心上,恶气还没出够地跟伊斯特说:“还有时间。”

  伊斯特有宋舟撑腰,气势都不一样了,敢跟宴若愚说:“你别管我们。”

  “我不管交警就要来管了!”宴若愚敲了两下玻璃提醒后座的几位,但来不及了,注意到越野车突然震动的交警已经骑着摩托车停在车边上,并同后座纠缠的三位用目光进行灵魂上的碰撞。

  还以为有人光天化日车震的交警:“……”

  默默松开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再安安静静坐好的三位年轻人:“……”

  “……下次别这样了,影响不好。”交警口头提醒了两句,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红灯变绿,宴若愚随着车流前进。后座陷入久违的安静,所有人抬头挺胸规规矩矩坐好,一直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四个的姜诺终于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然后林淮和伊斯特也泄气了,跟着笑,宋舟又好气又好笑,不相信自己能干出这种事,白玛则憋笑到脸红。

  而宴若愚看到姜诺笑了,嘴角也不由自主跟着上扬,借着看右侧后视镜的机会望向姜诺,姜诺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攥,但没挪避目光,好像汤勺从未落进茶杯。

  或者说,他深信汤勺和茶杯不匹配,本来就不应该落进。

  宴若愚会意了,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缓解些许酸胀的鼻头,驶至目的地后没再多此一举地特意给姜诺解安全带,也装拿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下车后第一个推开livehouse狭窄的后门,由他带头,一个接一个步入20进15强的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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