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54章_却无心看风景宴若愚裴小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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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第54章

  宴若愚对姜诺说,是男人就硬碰硬干一场。

  这话太猛太燃了,专注搞话题草热度的后期组怎么舍得放过,巧用剪辑技巧将对视的两人拼凑到同一画面里,再加点煽情的背景音乐,两人眼神里就算没东西,也被渲染烘托出“一眼万年”的唯美纯爱,疯狂暗示观众快来嗑cp,嗑到就是赚到。

  然而百密必有一疏,有剪辑就有重叠,有重叠就避免不了bug。当宴若愚和姜诺各占半个屏幕,坐在他们中间的林淮刚好被拼凑出整张脸,嘴巴大张成易拉罐口的形状,懵懂的双眼注视宴若愚,灵魂拷问呼之欲出:Hi,志哥,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林淮吗?

  他惊恐的小表情也被主持人捕捉到了,在幕后采访环节问林淮:“你当时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好像宴若愚把你抛弃了似得。”

  林淮倒苦水:“那可不就是抛弃嘛,我们俩很早的时候就商量好了,反正有过合作曲,1VS1的时候互相选对方正好。”

  林淮欲哭无泪的样子像极了当年春晚舞台上的白云,都喜气洋洋站起来跟观众挥手示意了,结果画外音宣布,当选奥运火炬手的不是他而是旁边的黑土。

  这大起大落换谁谁都受不了,选人现场,林淮的嘴巴老半天收不回来,满头满脸都是问号,每个问号前都是同一个问句:志哥,你美滋滋跟姜诺硬碰硬,我找谁干一场啊?

  通过60秒进入换人环节的选手共有32人,林哲将32位选手的号次分别写在白色乒乓球上,再放进一个黑箱子,每摸出一个念出号次,这位选手就可以根据自己的权衡利弊选一人合作,被选的那一位不能拒绝,再不愿意也要含着泪笑着跟对方牵牵手。

  第一个被叫到号次的是派大星。他很稳妥地选了个跟自己风格相近实力差不多的选手。

  第二个是伊斯特,精神小伙虽然天天叫嚣要跟汤燕关同公司的SADbattle,真让他选他还是怂了,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选了个人气没有很高的练习生,口嗨只是一时爽,稳扎稳打晋级才是王道。

  但也不是没人真性情,比如王招娣就无反顾选了Vee。

  导师们也在选人现场观摩,梁真随即劝王招娣冷静一点,言下之意是目前女选手只剩她一个,她一个独苗没必要这么拼,选Vee这样的硬核rapper。

  但王招娣坚持自己的选择,说她宁愿选个实力强的光明磊落输掉,也不想仰仗所谓的政治正确偷偷摸摸地赢。

  梁真无话可说,敬王招娣是条汉子,比其他男rapper们都real,毕竟绝大多数人的想法都跟伊斯特一样,再头铁也不敢选节目组暗中力捧的选手。这是一份薛定谔的保送名单,里面有已经签约公司的艺人,还有林淮和宴若愚。

  从实力上看,林淮毫无争议处在第一梯队。他和梁真给大家的感觉虽说有那么点不对付,但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到关键时刻,梁真那票肯定会给林淮。

  如果说谁和林淮1VS1谁就提前输在了起跑线,那么宴若愚就是提前站在终点线的那一个。《MakeitReal》的节目赞助商里有一个国产运动品牌,该品牌最大的生产线十年前就被燕合集团包了,四舍五入这个节目就是宴老爷子赞助的,宴若愚相当于带资进组,谁被他看上,那只能安慰自己,好歹在淘汰前肯定有镜头。

  这么一分析,宴若愚和林淮也知道别的选手选他们都没劲,干脆他们俩内部消化得了,反正每组导师到最后都会一个复活名额,节目播出后,平台会有一个人气排行榜,榜上的第一名加上三组导师救回来的三人和获胜的十六人凑一块儿才是全国20强。所以他们俩横竖都死不了,谁被淘汰了都能被梁真或者人气榜救回来,干脆互选对方的了,既可以唱一首不需要赶制的好歌,也造福了其他选手,何乐而不为。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宴若愚看都不看林淮一眼就义无反顾选了姜诺,魂穿《非诚勿扰》配对成功离场,留下被灭灯的林淮孤独地坐在原位无人问津,眼巴巴瞅着林哲的手希望他快点抽到自己的号次,却一次又一次落空。

  很快场上只剩下他和另一位选手,林哲没宣布他们俩自动生成合作对象,而是继续往小黑箱里摸球,念出号次和名字:“宋舟。”

  合着林淮才是全场唯一剩男,此情此景令人唏嘘,林淮欲哭无泪到双手捂脸,遮住眼睛的指缝却悄咪咪松开一点点,心想如果是和宋舟,那也不错。

  但宋舟可不这么想,丝毫不给林淮面子,问导演:“如果我找到愿意跟我调换的人,我能不和林淮1VS1吗?”

  林淮把手放下:“???”

  脑补了一出自己在表演完后主动把晋级名额让给宋舟的林淮在心里头疯狂吐槽,怒自己不争居然冒出这种念头,人家根本不稀罕自己,他还上赶着想保对方获胜。

  “不行。”林哲冷酷地拒绝,且心知肚明没有人会愿意跟他调换,节目录制到这个环节已经进入个人赛的赛点,之后就是导师选战队,选完战队后全是团队赛,大家走到这一步谁都不容易,谁都不想轻易送人头。

  而林淮也是有尊严的,宋舟这么嫌弃自己,他不玩笑几句心里头也不舒服,大着嗓门跟林哲保证:“导演,小舟同志的思想工作就交给我吧!我会用马克思主义的大棒好好招待他,请组织对大棒的威力放一百个心!只是功夫深,丧神也逢春!”

  宋舟:“……”

  宋舟白眼能翻到天上去,还能退赛咋滴,凑活着跟林淮做歌呗。林淮觉得宋舟不能永远这么丧,是时候尝试别的风格,想和他做首喜剧说唱或者情歌,宋舟怎么可能答应,觉得这种类型的歌太没追求和音乐性,坚持要往社会理想上靠。

  总之他们俩谁都说服不了谁,别组选手都要进入录音环节了,他们还在为主题争论不休。

  好在一个星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要能把主题确定下来,写歌词那就是几个小时的事儿,接下来的制作更不是事儿——人均百万调音师的音效组给出非常高效的技术支持,选手们一写好词,Lai就会安排制作人跟他们对接,提供从伴奏到混音一条龙服务,一个星期只过去一天,就已经有过半数的选手将合作曲制作完毕,林淮和宋舟这种吹毛求疵的是少数,连咱们要唱什么都还没开始考虑的,则只有宴若愚和姜诺这一对。

  磨刀不误砍柴工,就在其他配对选手们热火朝天大战录音棚,宴若愚和姜诺吃米其林二星去了。

  作为当代断舍离青年的典型,只要给姜诺一瓶平芗辣椒酱,他能一天三顿都吃速冻水饺蘸辣椒酱,去高档餐厅肯定是宴若愚的主意,美其名曰得放松一下,一个人吃又没劲,要姜诺一起去。

  姜诺要是不顺着宴若愚,他还能是姜诺吗,当然没脾气地陪着去。不过那家餐厅虽然评上了米其林,但人均只需一百五,性价比高到与宴大少爷的消费水准不匹配。姜诺正要感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进入包厢,里面意料之外等着另一个人。

  那是位妆容典雅的中年女性,气质端庄得像大学里的中文老师,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纵使素未谋面,姜诺也不会觉得拘束。

  姜诺一头雾水,扭头,宴若愚悄悄把包厢的门关上,并没有和他一块儿进来。

  然后宴若愚坐在另一个包厢里等,菜渐渐上齐,他却没动几筷子,满脑子都在乱猜乱想,想偷听那位咨询师都和姜诺聊了什么。

  但他也只是想想,偷听不是唯一了解姜诺的方式,他们是朋友,他没有参与姜诺的过去,但他有漫长的以后慢慢了解姜诺。

  不过昨天的偷听确实给他打了个醒,姜诺是有心结的。

  那心结和姜善有关,也不完全关于姜善。但有一个点宴若愚可以肯定,那是姜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然后这个人去世了。动了不知道多少刀子,化了不知道多少次疗,曾经那么努力想活下去,还是不在了。

  没有人知道治病的那段时光都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宴若愚,目前也只能查到那一年医院里的流水记录,没有一则相关报道。

  只有一个做慈善筹款项目的工作人员稍微有那么点印象,裴小赵问他了解情况,他说去年年初自己做过一个骨癌患者的项目,姜善和那人同个病房,已经做了三次截肢手术,但最新的检验报告还是不乐观,癌细胞还是在扩散。

  这种病就是个无底洞,患者家属扔进洞里的除了时间金钱,还有尊严。慈善筹款本身是门生意,那个工作人员了解到姜善参加过选秀节目,就动了给他做项目的心思。但他刚把相机举起来要拍姜善昏迷时浑身插管的样子,他的陪床护工就疯了似地要和他干架,差点把他相机摔坏。

  姜善的项目不了了之,后来工作人员看了裴小赵给的照片,肯定当初的护工就是姜诺。

  宴若愚关掉手机屏幕,不忍心继续翻裴小赵传给他的医疗账单。

  上面的截止日期正巧是他和姜诺一起来沪上的那一天,那天姜诺喝完酒后罕见地有醉意,跟他说了很多话。

  他现在知道了,姜诺没醉。姐姐酒量那么好,怎么可能醉呢,只是去年的那天晚上姜善往自己血管里扎了一管空气,右手袖子空荡荡的,就用左手在被单上写,别救我。

  然后姜善还是被推进了手术室,医生问他的亲生父母需不需要抢救,他的父母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做这个决定,看向蹲在墙角的姜诺。多少个日夜他们做父母的都想放弃了,是姜诺弄到钱再撑几天,姜善清醒的时候也说过,他要是没能战胜病魔,最对不起的人是姜诺。

  姜诺说尊重姜善的意愿,不救了,他们做父母的才敢签字。

  宴若愚都不敢把自己放在姜诺的位置上,越想眼眶越红,结束第一次咨询的姜诺推门进入包厢,眼眶也红得明晃晃,显然是狠狠哭过。

  “怎么这么快。”宴若愚揉了揉鼻子,坐正坐好,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姜诺和咨询师已经谈了快两个小时,“聊得怎么样?你觉得这个咨询师水平还行吗?不行的话咱们就换,这里是沪上,拔尖的咨询师多得是,总能找到那个能解开你心结的。”

  宴若愚虽然殷勤地跟推销员似的,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不是谁都能跟姜诺一聊聊两个小时从他嘴里套出话的,那个咨询师肯定有两把刷子,姜诺给他的反馈也很正面。

  “她很厉害。”姜诺肯定道,“我看电视上演得心理咨询师都特别温柔,像个树洞或者垃圾桶一样听来访者倾诉,但她不一样,她——”姜诺不知道怎么形容,顿了顿,说,“她很有力量。”

  “那就她了!”宴若愚可高兴了,眼睛亮晶晶的,问,“明天约在哪儿见面?她的工作室吗?”

  那位咨询师和宴若愚简短说明过,绝大多数咨询师都会跟来访者建立长期的关系,一到两个星期才见一次面。但她不一样,她倾向于和来访者每天都多建立一些联系,拉短战线循序渐进,在一到两个星期内抚平来访者的创伤。

  这一点咨询师也跟姜诺解释了,但姜诺表示他得先跟宴若愚商量商量,毕竟他是被宴若愚先斩后奏“骗”过来的,从小到大也从没做过任何咨询。

  “怎么能说骗呢,我这不是怕跟你实话实说了你不答应,觉得我瞎操心,把你当心理疾病患者啥的。”

  宴若愚一动不动伸出四根手指头发誓:“我发4我没这种念头,我就是觉得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来解决比较好,我不懂心理学,强行给你解心结的话大概率弄巧成拙,把心结整成石头疙瘩了,那多得不偿失啊,还不如让懂的人来帮你疏通。”

  宴若愚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虚,边说边抠手指,吐吐舌头卖卖萌,看得姜诺都不好意思说他自作主张。

  而且这个咨询师的水平确实高超,姜诺虽然哭过了,但现在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轻松了不少,宴若愚当然希望姜诺能继续做咨询。

  但姜诺摇摇头,说:“我没和她约明天的时间。”

  宴若愚眉头一皱:“为什么啊?你不是觉得效果很好她很有力量吗,为什么不继续?”

  “因为我问了价格,她的咨询费是两千块钱一小时。”姜诺的决心还挺坚定,“太贵了,我拒绝。”

  宴若愚还以为什么呢,眉头松开了:“一分价钱一分货,两千就两千,我来付。”

  “可是我觉得——”

  “没有可是,”宴若愚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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