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地方_他的阿尔兹海默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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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地方

  说来有意思的是,这座城市离他们家不远,曾经最苦、也最单纯的大学四年就在这里度过的。

  狭小/逼仄的出租屋、充满青春气息的高校,他们曾这座陌生的城市勇敢相爱、努力为学费和未来奔波。

  傅书濯看着窗外:“本来前两天就该过来了,但程婆婆的事耽搁了些,所以有点赶。”

  现在快零点了,夜色弥漫,但路上仍旧车水马龙、霓虹灯光不停闪烁,和安静的榕城对比鲜明。

  裴炀有些说不出的高兴——或许是因为刚刚火车上的亲昵,或许是因为傅书濯在他耳边呢喃的醋意,又或许是因为能和傅书濯去听偶像的演唱会……

  总之裴炀现在有种说不出的亢奋,他哼了两声不着调的歌:“也不是很赶,演唱会明天晚上才开始。”

  傅书濯听出来了,是《两叶孤舟》。

  “这么喜欢它?”

  “还行吧。”裴炀矜持道。

  “明晚的歌单上应该有它。”

  “希望有。”

  路上堵车堵得厉害,前方红灯一亮,侧边的行人就浩浩荡荡地横穿而过,络绎不绝。

  要不是有行李箱和背包,傅书濯就带裴炀坐地铁了。

  他们足足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出租才来到酒店,傅书濯订了个小套间,有个和房间连在一起的客厅和阳台,也不贵,一千不到一晚。

  受裴炀抠搜的洗礼,傅书濯在出行酒店这方面不算奢侈,通常时舒服一点就可以,不会铺张浪费。

  也幸好他早就订了,否则这会儿在附近宾馆都订不到一间,全是来看演唱会的粉丝。

  “两位登记下身份信息。”

  “好。”

  同性婚姻合法好些年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对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开/房见怪不怪,倒是傅书濯和裴炀的颜值让人多注目一些。

  走得时候,裴炀还听见前台小声跟同事说:“好帅!”

  “看起来好配,有夫夫相,应该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了。”

  可不是,十七年了。

  人又能活几个十七年?

  “1703——”

  两人穿过长廊,来到自己房间。

  虽然是软卧,但坐了近十一个小时也相当累,裴炀往床上一瘫顿时不想动了。

  傅书濯从行李箱里拿出衣服:“去洗个澡。”

  裴炀半闭着眼:“不想动……”

  “那我帮你动。”

  “……”

  换作平时裴炀说不定一激灵就爬起来了,但可能是火车上这么出格的事都做过,他已经开始摆烂心理,只是眼皮动了动,肢体无动于衷。

  傅书濯弯腰托起裴炀的背:“懒死你。”

  他把人抱进浴室,放了一浴缸的水扔进去泡着,除摸了下腰也没别的越矩行为。

  “泡个十五分钟就起来。”傅书濯从水里抽出手,拿毛巾擦了擦,“吃不吃夜宵?”

  裴炀摇头:“不饿。”

  浴缸很大,最初裴炀以为傅书濯会和自己一起泡——当然,他绝对没有期待的意思。

  只是傅书濯什么便宜都没占,让他有些意外。

  所以果然,天下男人一个鸟样,轻易得到后就不珍惜了。

  浴室的隔断是清透的水晶玻璃,能看到卧室布景,却又不够清晰。

  裴炀瞧见傅书濯走到窗外接了通电话,他听不清在说什么,但看傅书濯认真沉凝的神色,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温热的水流挤压着皮肤,裴炀呆了一会儿,缓缓沉入水中。

  他整个人都被水流包围,大脑一片既沉又空洞,好像装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装。

  但是很解压。尽管裴炀自己也说不清楚压力从何而来。

  这一举动倒是把在跟医疗团队打电话的傅书濯惊着了,他一转身就发现原来靠在浴缸边的猫头不见了,连忙冲进浴室把人拉起来:“你干什么!”

  裴炀一脸懵逼,他抹了把脸:“练下…潜水?”

  傅书濯:“……”

  确定裴炀没有什么情绪的不对劲,傅书濯才松口气对手机说:“没事,那有情况再聊。”

  裴炀隐约听到那边传来一道中年男音,他没什么印象。

  电话挂断,傅书濯直接把裴炀捞起来跨在自己身上:“你想吓死我?”

  裴炀总算懂了,无情嘲笑:“我要死也不能找这么憋屈的死法啊。”

  傅书濯给他擦水:“谁让某人天天把跳河挂在嘴边。”

  裴炀看了眼浴缸,给他比划:“年纪轻轻眼睛就有问题?这是河吗?”

  傅书濯一巴掌挥在他屁股上:“裴总总是有理。”

  “……”裴炀控诉地瞪着傅书濯,混蛋,不仅凶他还打他!

  傅书濯将人面对面抱到床上,发现裴炀对他的亲密接受程度又上升了不少。

  裴炀:“你说我是不是得抑郁症了?”

  傅书濯眼皮一跳。

  裴炀扒着傅书濯肩膀:“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想动?”

  傅书濯:“懒就懒,别拿抑郁症当借口。”

  裴炀反思了下,主要是傅书濯喜欢亲力亲为,什么事都不让他做,以至于他现在越来越依赖傅书濯的照顾,喝水都想让傅书濯送到嘴边。

  这样可不行,裴炀决定要振作起来。万一哪天傅书濯想明白了自己确实不是原主,不要他了怎么办?

  到时候离婚,他总不能还赖着傅书濯,得自力更生。

  想通的裴炀坚定地推开傅书濯:“我自己穿。”

  傅书濯:“……”

  睡衣都套完了,就差扣个扣子。

  不知道裴炀在打什么歪主意的傅书濯随他去了,转头去浴室冲了个澡,回来又接起了秦楠衫的电话。

  看到裴炀睁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睛,傅书濯拿开手机:“我等会儿要开个会,你先睡。”

  如先前所说,裴炀有些亢奋。

  他很想和傅书濯黏在一起,哪怕只是单纯的说说话,讨论讨论明天的演唱会。就这么睡去让他有些难言的不舍,太浪费了。

  可眼皮却耷拉起来,这一个月来被傅书濯养好的作息已经形成了习惯,早就该困了。

  裴炀隐约听见傅书濯走到阳台上,对秦楠衫说了句“他最近状态不错”。

  而后又拿出平板,坐在阳台的小桌前开起了视频会议。

  ……裴炀撑不住了,眼皮沉沉落下。

  睡前吃的维生素片跟安眠药似的,一吃就困,也是够了。

  唔……说起来,既然傅书濯现在才是打工作电话,那先前那个是谁呢?

  中年男人——总不可能是出轨对象。

  …

  生病后的裴炀像是对出轨这事有什么执念,一面遇见谁都有所怀疑,一面潜意识却又清楚的知道傅书濯不可能出轨。

  他不知道是想得到怎样的结果,浑浑噩噩的活着……

  但又有点快乐,傅书濯的爱叫他快乐。

  ……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各位辛苦了。”傅书濯看了眼月色,明天应该天气不错。

  “不辛苦,应该的。”

  大家也不算客套,傅书濯的公司自成立以来员工离职率就很低,他和裴炀从不剥削员工,福利待遇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好。

  这次他跟裴炀的离职导致高层管理压力剧增,但薪资奖金都有成正比的上涨,因此尽管有些累,大家却都毫无怨言。

  傅书濯私下给秦楠衫发了条信息:凌晨开会都辛苦了,明天订个好点的中餐到公司,走我个人账户。

  ——ok。

  傅书濯关掉电脑,转头看向屋内。

  没他陪着傻猫睡得不太熟,明明从来不喜欢侧着心脏这边睡,却为了看他特地朝心脏一边侧躺。

  傅书濯掀开被褥在裴炀身边侧躺,只不过揽了下腰,他的猫儿就自然而然地滚进怀里。

  心里满足的不像话——除却裴炀的病,他好像没什么可求的了。

  从来都是唯物主义的傅书濯甚至想,他们大学附近山上有座很有名的庙,过两天要不要去上柱香。

  “晚安。”

  ·

  两人难得睡了懒觉,中午十一点多才起。

  傅书濯洗漱完,把衣服袜子扔给还不想动的裴炀:“不是说要勤快点,独立支棱起来?”

  裴炀一蒙:“你怎么知道?”

  “昨晚梦话都在说这个。”傅书濯弯腰捏住裴炀的脸,“你还说啊……”

  “还说什么了?”猫咬钩了。

  傅书濯话锋一转:“还说自己超级无敌霹雳地爱我。”

  裴炀才不信:“放你的狗屁!”

  傅书濯说的跟真的似的:“那等你今晚说的时候我录个音。”

  昨晚裴炀确实有说梦话,当然说的不是什么爱他,是离婚。

  离婚,这辈子想都别想。

  被迫起床的裴炀一脸不情愿:“这么早去哪儿啊?”

  “不吃饭了?”

  “不饿。”

  “可我饿,裴总能不能陪陪我?”

  “……”裴炀心里骂骂咧咧,身体却很诚实地跟上。尽管总吐槽傅书濯挨装可怜,可偏偏他就吃这套。

  可他没想到的是,傅书濯带他来吃的是鸭血粉丝汤。

  傅书濯:“你现在可能忘了,但以前你可喜欢这家了。”

  旁边不远就是傅书濯曾经就读的大学,现在还没放假,这里到处都是学生。

  鸭血粉丝汤虽然香,但总有人盯着傅书濯就叫裴炀不爽了,女孩子就算了,某些男学生那眼神叫一个赤裸裸。

  傅书濯毫无所觉:“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裴炀:“喂我。”

  傅书濯:“?”

  裴炀低着头,在桌下踩了他一脚:“快点。”

  傅书濯挑了下眉,捞出鸭血粉丝汤里裴炀最不爱吃的鸭肝:“啊。”

  裴炀有如啮檗吞针,恨恨地又踩上傅书濯一脚。

  傅书濯好像感觉不到痛:“宝贝再来一口。”

  “……”被喂好几口鸭肝的裴炀差点气晕,原本他因为不吃鸭肝,叫老板全放傅书濯那份里了,结果到头来还是进了自己的胃。

  唯一的好处是周围跃跃欲试的目光收敛了不少,裴炀气势汹汹喝下一大口汤:“吃饱了。”

  傅书濯淡定擦嘴:“那走?”

  一出店门裴炀就说:“其实我最讨厌吃肝。”

  “哦。”

  “所以我真的不是你先生。”

  “我知道啊。”没等裴炀高兴,傅书濯微微一笑,“他确实不喜欢吃,我只是想用事实跟你证明,你们一模一样。”

  裴炀:“……”

  狗日的。

  “别气了,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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