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的处女病_凹凸相对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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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的处女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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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里太多鲜衣怒马的少年,然而同龄人给我留下“男人”印象的只有马旗。

  我家在十字街附近开游戏厅,马旗是常客,他皮肤黝黑,身形矫健,面如刀刻,有棱有角,和一帮混混儿称兄道弟,香烟不离手,脏话不离口。

  马旗很少掏钱买铜板,他总是守在一些小孩旁边,别人打不过去的关卡都找他帮忙,轮到他时,总是疯狂地晃摇杆,猛捶控制按钮,嘴里污言秽语,像个神经病。

  我那时无比讨厌他,而我妈非说他是个好孩子。

  马旗父母双亡,跟奶奶和妹妹相依为命,奶奶在菜市场开面条铺,卖好吃的小刀面和锅贴饺;妹妹跟我们一届,俩人虽是龙凤胎,却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他妹有两只巨大的精灵眼,以至于我对她所有的记忆只剩两只眼睛。

  兄妹俩的日子过得很苦,马旗清早四五点钟帮奶奶开铺,他妹妹则洗碗洗到半夜。

  我妈同情马旗的境遇,游戏厅有包夜的叫夜宵或早点,都推荐马奶奶的面。马旗端着面条碗进进出出,对我妈毕恭毕敬、感恩戴德。

  后来,有两个小痞子在我家玩儿麻将机,非要赊账,缠着我妈不放。

  马旗英气逼人地走过来说:“老板娘家没这规矩。”

  混混儿说:“你他妈老几呀?滚!”

  马旗笑笑,转身走了,混混儿继续跟我妈纠缠。

  五分钟后,马旗回来,身后五个狐朋狗友,手里都拿着板凳腿。

  两个混混儿虽然年长,但初生牛犊不怕虎,马旗他们几个的表情无比狰狞。混混儿问:“干吗?”声音却在打战。

  我妈挡在中间:“马旗你不要惹事儿!”

  架没打起来,混混儿飞快地跑了。

  我在旁边bdi/bdi吓得腿哆嗦。

  我妈拍了一下马旗的脑袋:“你这孩子,就是冲动。”

  马旗嘿嘿一笑,露出麻将牌一样的牙齿,把我妈给他的几包烟扔回来:“老板娘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帮你是因为你帮我啊。”

  然后他继续去替小朋友闯关,像神经病一样晃摇杆。

  高三上晚自习,天天要到十一点半放学,我家住在青弋江大桥下面,那一带鱼龙混杂,店里离不了人,我妈给马旗布置了任务,给我当护花使者。我当年营养好,一百三十几斤,长得像匹骆驼,一个帅哥天天跟在我后面,又不跟我说话,这让我的心情非常烦躁。

  我对他呼来喝去,他对我低眉顺眼。有次他急了,剑眉倒竖:“要不是你妈对我有恩,我把你扔进青弋江里喂鱼。”

  吓得我屁滚尿流,立刻像孙女一样尊敬他。

  后来出了一件大事儿,他妹妹快高考时怀孕了,死也不说是谁作的孽。他舍不得打妹妹,就拿一把刀自残,手臂上一道一道血口,他妹妹跪下像夜猫一样哀嚎,他奶奶几次哭昏了过去。马旗双眼血红,无人敢劝,他妹妹终于说了实话,是他一个混混儿朋友……

  再见马旗是2009年夏天,我和我妈大包小包的从老家到合肥,在长途汽车站碰见他。他剃着青皮,高大英u?/u武,可惜一道疤痕像蜈蚣一样静卧在他右颊,毁了男模一样俊朗的脸。

  他大喊一声:“阿姨!”

  我妈吓一跳,看清楚是他,以更大的声音喊:“马旗!”

  两个人都热泪盈眶。

  马旗把大包小包扛在肩上,非要送我们一程,到家我妈留他吃饭。

  我妈问他:“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他说出来三年了。

  我妈问:“现在在干吗?”

  他说:“在双岗摆夜市。”

  我妈问:“奶奶呢?”

  他不说话,眼眶一红。

  我妈叹口气,想了想还是问了:“那你妹妹呢?”

  他说:“在老家,跟大黑过了。”

  大黑就是马旗那个混混儿朋友,两条腿被他打断了,以后都不能走路。

  马旗每个月留点儿生活费,其余都汇给妹妹。

  之后我常带朋友去马旗的摊儿上吃饭,他穿着白背心和破洞牛仔裤,生意火爆,很多顾客都是附近会所上班的“公主”,火红的长发,超短裙,边吃饭边对他挤眉弄眼。

  马旗叼根烟说:“我跟她们许多人都睡过觉。”

  我不理他。

  他说:“这些女孩很奇怪,给钱的也愿意睡,不给钱的也愿意睡。”

  我看他自轻自贱的样子,心里犯堵。我说:“你要喜欢谁,就跟谁正经u藏书网/u处。”

  他笑笑,说:“处什么处?她们都不是好女孩。”

  我说:“那你赶紧找个好女孩啊。”

  他又笑笑,沉默了一会儿说:“问题是哪个好女孩会喜欢我。”

  我嘴上说怎么会呢,心里却深以为然。所以打死也没想到他会把小仙迷住。

  小仙是我同事的朋友。本地一家小啤酒厂是我们的客户,同事把小仙招进去当业务员,负责给小摊点铺货,我介绍她去马旗那儿卖啤酒。

  小仙长得水灵,两条仙鹤腿,卖啤酒时结结巴巴,有些男食客贱,油嘴滑舌地跟她调情。

  马旗冷冷地往桌边一站,说:“这是我表妹,大家给点儿面子。”

  他一说话,尤其是生气的说话,脸上的蜈蚣就活起来,没人不害怕。

  小仙喜欢马旗,大家都看得出来,一开始只卖啤酒,后来便帮马旗洗洗酒杯,再后来连碗都抢着洗。

  大排档没有水龙头,小仙从街对面提水过来,摇摇晃晃,拎过来时只剩两个半桶。

  她洗碗的样子让我想起马旗的妹妹。

  我问:“像不像你妹妹?”

  马旗冷冰冰的,像没听见一样。

  我说:“好女孩来了你又不要!”

  他说:“她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要?”

  我愣了一下。

  他顿了顿说:“别以为我没有底线。”

  我问:“底线在哪?”

  他说:“我从来不搞处女。”

  我无语。

  他说:“真的,一个都没搞过。”

  我说:“这算什么?你们明明别问为什么。”

  小仙砸碎啤酒瓶:“为什么?”

  马旗“嗖”一下站起来:“因为麻烦!我不搞处女!我负不了这个责任!我再也不想对谁负责任!我是一个烂人!我砍过人!我坐过牢!我配不上你!现在明白了吧?”

  夜总会的姑娘吓得四散而逃,小仙猛扇马旗一个嘴巴,“哇”一声哭了。

  我们都以为这事儿结束了,马旗依然每天辛勤地颠着大勺,只不过夜总会的姑娘们来的少了。

  他请了一个洗碗工,是个中年妇女,蹲在宽大的澡盆前刷刷刷,体型庞大。

  秋天的时候,小仙又出现了。

  据说那晚夜微凉风萧瑟,大排档没什么人。

  据说小仙只对马旗说了几句话,我要当你女朋友;我已经不是处女了;如果你还不答应,我就去犯个事儿坐几年牢。

  再去马旗的摊儿,又能看见小仙从街对面提水过来,她摇摇晃晃,拎过来只剩两个半桶……

  然后,她安安静静地蹲在那里洗碗,像极了马旗的妹妹。

  塞林格href=《破碎故事之心》里有段话说:“爱你才是最重要的事儿。有些人觉得爱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或许爱就是这样。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

  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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